筆趣閣 > 武道人間 >第415章 水洗天地清
    見着楚天跟劍一兩人‘勞心勞力’,呂真有些無奈,什麼跟什麼吶,說好了這次來青雲閣,只要大塊喫肉大口喝酒就成,怎滴還這些個費心費神的事情,你楚天被譽爲天運之子,難道不應該是近水樓臺纔對?人身小天地,何謂人身小天地,說直白些無非是人與人之間就像是天地之隔,既然如此,你楚天的立身之本,不管再高再穩再重,對於別人來說,算什麼?不是說沒有用,只能說不見得是別人行走世間的根本,既然如此,何必強求自己的規矩落在每一個人的心裏,都站得住腳,還有你劍一,他楚天一個人在原地轉圈,那是他自己想要集百家所長,融萬物於一身,你一個只求一劍解決天下事的傢伙,跟着參和個屁。

    呂真一口氣喝光一壺酒,隨手再拿起一壺,環顧四周,眯起眼嘖嘖點頭。

    不愧是青雲閣,方圓三千萬裏的執牛耳,氣魄就是不一般,小小一座庭院,便別有洞天,至少他呂真走過這麼些山河,風風雨雨,真沒見過多少地能比得過這座小庭院的靈韻濃郁。

    透過那座名叫雨芯的池塘,能看見半山腰處,雲海如那海市蜃景,不止如此,在庭院遠處,更是有一座真正的湖泊懸於虛空,被山水尋龍師以山河祕法煉化之後,再以靈紋師的通天手筆使之懸空,此刻望去,細細密密的雨水落在湖面,和雲海交織在一起,可不是雨落雲海湖懸空,山水懸空神氣來。

    呂真輕輕吸了口氣,緩緩飲酒。

    有些人,哪怕算不上同道中人,卻是說不上來的那種朋友,無需多言,只是坐在一起,自顧飲酒,就覺得身心暢然。

    劍一依舊跟楚天慢慢閒談,卻都是一些涉及大道根底的重要事,兩人並不忌諱呂真在一邊旁聽。

    劍一停頓了片刻,輕聲道,“世上最傷人的,其實不是那些所謂的大災大難,不是敵人的明qiang暗箭,給我們的巨大壓力和絕望,恰恰相反,是身邊最親近之人的一些無心言語,因爲太過親近,所以一些能觸動心絃的無心之言,便會無形之中無限放大,這以後或許會是楚師弟你斬道的最大壁障,因爲你眼下走過的道路,不管如何否認,都是真正的你,也會遇到真正的人和事,甚至於你這一段時間長河經歷的愈加豐富圓滿,將來的武道便越高,說能容納的天地便越廣,可越是如此,你就越是不想失去這一切,甚至於現在纔剛開始走,就有些踟躕,有些時候會心生失落和無奈,讓你心底的那份殺機,暴露的更加沒有軌跡可尋,反正修羅殺道,理直氣壯。”

    楚天皺眉沉默不語。

    劍一神色凝重,接下來的話更是直叩楚天本心最深處,沉聲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眼下所走的這條路,或許本就是另外一個原本不應該存在的你在走,讓你多看一些世間的可能性,或者說,天下的一時一地,凡俗市井,有那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你楚天眼下的經歷,同樣如此……”

    劍一伸出手掌,翻轉了一下,“我們退一步來講,人生逆旅,時間長河,一道道渡口,每一道渡口每一隻船,說能承載的旅人就那麼多,既然有人上船,那麼必定得有人下船纔行,你若是執念於身邊之人的離去而踟躕不前,本就是最可怕的另一道心關,不願意放下,不是錯的,也不是不好,可放下了,難道就真的是不對?這絕對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

    劍一手指向遠處雲海懸空山河,“千峯映水,雨霽天清,要的是一個純粹。”

    楚天眉頭緊擰,站起身,深深呼吸一口氣。

    劍一笑道,“話我就說這麼多,你自己想想。”

    楚天點點頭。

    呂真眉毛一挑,看着你們這些人的武道登高,真是一個累字了得,虧得我呂真不用想那麼多,也不會去想,不然整天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一個不小心,就怕下一刻的自己不再是自己,孃的得有多累,一點點看不破,就他孃的是生死大敵一般的心魔,揪心。

    劍一拿起一壺靈酒,在石椅上躺下身,屈指一彈,便有酒水自動飛入口中。

    歲月悠悠,庭院內萬籟俱寂,三人自顧閉目養神,呂真手指輕敲石凳,神色洋洋得意,劍一神色平靜,雙手墊在頭下,腿搭在一起,輕輕搖晃,楚天便以手托腮,眉宇微擰。

    天水一色水濛濛。

    許多畫面在楚天腦海一一浮現,然後如水潑墨畫,緩緩變淡。

    從小時候的天之驕子,到後來父母走後戰戰兢兢的看待天地,然後在桃花巷看世間的人心和詭譎,之後的一切一切。

    楚天忽然睜開眼,臉上升起了一抹笑意。

    劍一也是睜開眼,看向楚天,“想明白了?”

    楚天思量片刻,像是在斟酌言語,然後輕聲道,“每個人都有私心,我自然希望身邊的人永遠都能留在身邊,所以就算明白了所有道理,還是不願意走下去,現在也一樣,哪怕明白,但我還是希望自己的本心不變。”

    劍一皺眉道,“這可就不太好了。”

    楚天淡然一笑,“是不太好,不過要是將來有更好的答案,我還是會考慮的,比如身邊之人哪怕不再身邊,只要是他自己的意願,並且能夠順心開心,那我自然會尊重他人。”

    楚天停頓片刻,緩緩道,“當然,我還是希望,不管是人還是事,故人有重逢的那一天,故事有能拿出來曬曬太陽的時候,日頭正暖,清風明月,遐想往昔,應該是很好的畫面。”

    劍一臉上升起一抹笑意。

    呂真呵呵一笑,譏笑道,“不容易不容易,饒了這麼多個圓圈,總算是沒白走這麼些路。”

    呂真豎起大拇指,“希望楚師弟早日返璞歸真,到時候好發現,你現在想的一切,都是狗屁。”

    楚天笑着點頭,直愣愣的看着呂真,就只是笑着不言語。

    那笑意,呂真一身雞皮疙瘩,顫了顫,“幾個意思?”

    然後楚天笑意更加玩味。

    呂真這才反應過來,破口罵道,“滾你個蛋,你纔是狗屁呢。”

    楚天撇了撇嘴,懶得跟呂真多說話。

    實在是沒法說。

    想當年兩人分開那會,他楚天的武道境界雖說低的可憐,可這叫呂真的王八蛋,也不比自己高到哪裏去啊,眼下自己還在神橋六境烏龜爬爬,這王八蛋竟然已經是元嬰境武道強者了。

    楚天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看向劍一,擔心問道,“真沒事?”

    劍一翻了個白眼,氣笑道,“你希望我有事?”

    楚天呵呵笑着搖頭,“那還是沒事的好。”

    楚天拎起一壺靈酒,小口喝了一口,無奈道,“小時候就想快點長大,覺得長大了才能幹許多小時候不能幹的事情,可長大了才發現,還是小時候好,至少不用整天東奔西走。”

    劍一揉了揉眉心,頭疼,“你就知足吧,當是遊山玩水就可以,我真身還在青雲祖地,眼下這具分身,比你可不是更勞心勞力,這剛從東海白澤城那邊過來,接下來就有要去北邊的平沙原。”

    楚天笑道,“能者多勞嘛。”

    劍一冷笑一聲,“能者多勞?比武道氣運,我劍一比師弟你可是差遠了,比修爲境界,我也是才踏足元嬰境。”

    劍一揉了揉臉頰。

    楚天卻是擡手抹了把臉。

    劍一突然哈哈一笑,“當然,沒有楚師弟你,我們現在可能都要多承受一份天道威壓。”

    楚天只能無奈嘆息。

    天機武運,在某些程度上,的確有極大裨益,可何嘗不是一種桎梏,要知道天底下,從來有一種不講理的存在,即便不要一絲天機武運,也能武道登頂到極致。

    劍一突然記起一事,擡手抖了抖衣袖,手上便多了一件雪白長袍,笑道,“這是我從老頭子那幫你討要過來的,是一件上品法寶,能扛得住元嬰境強者傾力一擊,算是你幫我擋住那份天道威壓的謝禮了。”

    楚天愣了一下,隨即哈哈一笑,“這感情好,早就向在青雲商會弄一件法寶品秩的靈甲來着。”

    劍一一臉無語,黑着臉道,“這麼不客氣?”

    楚天更是瞪大了眼,詫異道:“客氣啥?跟劍一師兄你客氣,那不是不給你面子麼?”

    一邊,呂真豎起大拇指。

    劍一深吸了口氣,不再言語,轉頭默默向雲海望去。

    當初第一次前往東海暮靄城,也是他劍一上山之後第一次下山,原本只是覺得楚天有些意思,再就是想要跟那一絲天機武運扯上關係,一轉眼就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楚天一個響指,便將雪白長袍穿在了身上,大小正合適,低頭左右看了看,如在身上披掛了一層細密沁涼的流水,“好東西就是好東西,就是可惜太扎眼了些,這要是以後出門被那些個漂亮師姐師妹看見了,多少是個麻煩啊。”

    呂真嘖嘖無語,搖頭道,“臉皮真是個好東西。”

    楚天看了呂真一眼,“你有?”

    呂真懶得多說話,只覺得自己瞎了眼纔會認識這種人。

    劍一也是沒好氣的扔過一枚玉簡,“這件法袍名叫‘太清’,雖然不算太好,品秩也不低了,即便是咱們那位金冠閣主都極難煉製成功,玉簡上是煉化法袍的靈訣,可隨心所欲改變‘面容’,控制大小,法袍內有洞天,可汲取天地靈氣,鏈鎖雷源法則凝練雷澤,所以有‘水洗天地清,雷發動太虛’的說法。”

    楚天哪裏還不清楚這件名爲‘太清’法袍的分量,滿臉笑意,“多謝劍一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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