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武道人間 >第443章 過客
    幽玄山脈摺疊祕境內,邋遢老人背對楚天,百年積壓,終於一朝破境入丹河,足足小半柱香,天地震盪的氣機漣漪才緩緩消散,他轉過身,咳嗽一聲,笑道,“傻了?”

    楚天深吸了口氣,沒有針鋒相對奚落調侃,“恭喜老哥破境。【←八【←八【←讀【←書,2↘3o”

    老人笑着點頭。

    楚天並不知道,在老人破境之後,方圓千萬裏之外,一座血晶般的宮殿內,有一位身材佝僂的儒衫老人,如漣漪攢聚,緩緩浮現,在老人身邊,是一位身穿血色長袍的青年男子,面容隱約有血氣流轉,氣機不定。

    覺察到空中驀然浮現的氣機漣漪,年輕男子眉頭一皺,眼中隨即有殺機一閃而逝。

    血魔山與青雲閣分庭抗禮數百年,爲何始終無法越過那條界限一步,外人不知,身爲血魔山共主的年輕男子卻清楚,不是青雲閣千年傳承底蘊有多渾厚,甚至不是那號稱一筆道人的高大道人武道多高,而是眼前這位在整座青雲天下從不起眼的儒衫老人。

    緣來門開山之主,更是青雲閣隱祕的名譽大長老,輩分之高,比如今那位青雲閣主,更要高出十倍百倍,方纔在秀雪湖時,他便已經覺察到了他的一絲異樣氣機,血公子便心知肚明,自己先前在秀雪湖,自己面臨的最大威脅,絕非那名叫孫龍樹的年輕羅漢,而是眼前這位潛在的佝僂老人。

    儒衫老人環顧四周,大殿之內,一如既往,除了那一池血水仍舊翻滾,並無他物。

    老人感慨道,“萬物生靈凡塵中來,終有一死,天災問不平,不過爲那一念私心,只爲長生,不爲解憂。”

    臉色慘白的年輕男子譏笑道,“既然如此,你當初何必跟我囉嗦,今日何必來此說這些廢話。”

    正是緣來門開山門主的佝僂老人,姬鞅數十名嫡傳弟子之一的老人輕輕搖頭,笑道,“當初我便說,你的那份執念沒有錯,但是不該以他人之苦,爲自己無苦。”

    “須知世間真逍遙,從來都不是完全的無拘無束,一旦如此,你便會徹底失了本心七情六慾,與草木何異?條條框框不是拘束,不過是人心之中該與不該的無愧而行,我不倚老賣老,就連上古聖人都說不清楚理不順的道理,不多說,但有一點,你血公子這數百年來當真是問心無愧?”

    血公子強行壓內瘋狂遊竄的那縷氣機,他看着眼前這位佝僂老人,意態蒼老,神色平靜,那份從容不迫的氣度,恍若天人高高在上,俯瞰人間,這種感覺,很不好,“你問我當真問心無愧?那你可能告訴我,我百年之中,所殺之人,可有誰不該殺,所死之人,可有誰不該死?不說其他,就說那青雲閣,山上弟子的跋扈氣焰,下山遊歷,尋常人見之如凡夫俗子談虎色變,多少有希望更進一步的年輕人,被拒之門外,他大秦王朝,爲了所謂的人間氣數,武道氣運,山河永固,便不息血流成河,天地陸沉,順者昌,逆者亡。5∞八5∞八5∞讀5∞書,←o≈”

    佝僂老人面帶苦澀,點頭道,“是這麼回事,你說的都不假。”

    血公子心中戾氣更盛,“天地萬物皆從凡中來,這不假,難道就只能如那些凡夫俗子所言,只需州官殺人,不許百姓放火?天下便是如此,萬古如此,誰又比誰低上一頭?既然如此,生死有命,最後只能怪本事不濟而已。”

    老人深吸了口氣,反問道,“這就是血公子你的道理?何以抱怨?唯有更怨?天下欠你一尺,你便還給天地一丈?若人人如此,人間該如何?那些凡夫俗子該如何?強者眼中的弱者,該如何?”

    血公子譏笑一聲,伸手指了指天,然後指向自己,“你問我這些話?就連你口中的那些上古聖人都魂飛魄散,不知道該如何,我需要知道?退一步來講,你不是常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積壓到一定程度,自然有萬千螻蟻的奮起反抗,慷慨赴死,之後自然有另外的強者崛起,這本就是萬古以來的大循環,在這之前,螻蟻便是螻蟻,怪自己時運不濟。”

    佝僂老人滿臉無奈,搖頭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能有今天,不說心性如何,只說武道修爲,還是因爲當初我的大度。”

    老人面容兀然有些怒意,沉聲道,“跟你講了這麼多年的道理,機會也給了你,你自己不行,怪不得別人,這是不是你的道理?既然如此,接下來你若還如此肆意作爲,我下次登門拜訪,絕不是今日這般與你和氣說話。”

    老人面容有些寂寥,言語稍稍無奈,“我比不上師尊,不去想所謂的經儀大意規矩道理,只有一點,世間人既是世間人,便應當記住自己於世間而來,我允許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你有追求絕對自由的權利,只是不要忘了,自己與他人性命,無異,我能接受人世間的善惡無常理,天道無情法,但是我不希望每個強一些的人,都覺得弱者是那隨意操控的螻蟻,忘了本是同根生這本源,我覺得有些人天生好命坐享其成沒什麼,可能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可這不是你玩弄戮殺市井弱者的權利,我希望世間人都有一絲希望,然後在那一絲希望之中,有那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行走於東玄東荒千百年,早早躋身元嬰境,卻從來名聲不顯的老人喃喃自語,他這一生,出身泥濘,起於平凡,見過太多人世間事,清楚知道,世間本就該有福禍善惡,有風雲詭譎,他從不認爲師尊當初跟自己說的那個世界,能夠出現,真正合理,但是他覺得正是因爲那個世界永遠不會出現,世間人心頭纔會永遠有那份希望和盼頭,只不過在這之前,老人覺得天地人間,即便能有那世事無常,就挺好,所謂的無常,便會是那最踏實的有常,若天地間能不以人惡而早夭,不以人善而長壽,何嘗不是另外意義上的一種希望。

    所以老人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許眼前這位誤入歧途的年輕人,爲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血公子眉頭緊皺。

    他嘴角突然泛起一抹譏諷冷笑,“你覺得你這些話,本身站得住跟腳?”

    老人一臉的天經地義,笑道,“我本就是師尊不爭氣的弟子,就只有和稀泥的本事,否則何至於被禁足與東荒千百年不得走出?”

    血公子臉色冷漠,“走好不送。”

    佝僂老人一笑置之,身形若水霧緩緩消散。

    ……

    ……

    幽玄山脈,楚天一頭霧水,輕聲道,“老哥?”

    足足數十息光景,呆立原地的老人才從意識恍惚中清醒過來,下意識打了個激靈,問道,“怎麼了?有人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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