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等,等不久之後蘇家的那場宴會。等蘇夫人給她找的那個劉尚書家的小郎君。她記得清楚,那件事兒就發生在九七來後不久。
上一輩子是九七出面給解決的這件事,蘇湘湘沒有插手,也沒在意九七是怎麼解決的,不過這次她決定自己來把握節奏,畢竟她要那個小郎君還有用。
劉尚書家的小郎君之所以能在長安城裏橫行,不僅是因爲他爹是尚書,還因爲他爹劉尚書是當今聖上的親舅舅,國公府的嫡次子,本就是勳貴出身。
而他娘則是全國第二大富商唯一一個女兒,據說出嫁的時候光是拉嫁妝的馬車就佔了整整三條街。
總之一句話總結就是有權,有權,非常有權,外帶有錢,有錢,非常有錢。
這小郎君倒是極會投胎,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千寵萬愛的。
不過即使會投胎,可能是因爲老天爺看不得他太順,打從孃胎出來就帶着病,從小將養着,真真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大概是被寵壞了,性子驕縱,從小便橫行霸道,哪怕跟皇子剛起來也不帶慫的那種。
而蘇湘湘選他的原因還有一個,在多少年後,也就這位劉尚書家的小郎君跟鎮守北疆的一個將軍還有跟淮南王的一爭之力了。
而劉尚書家的這個小郎君似乎看淮南王顧長青十分不順眼,致力於給他添堵。
嗯,添堵添得非常賣力,不管是上輩子還是下輩子,甚至蘇湘湘懷疑這廝走上仕途也是爲了給顧長青不痛快。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蘇湘湘因此對於這個劉尚書家這個小郎君非常有好感。
唔,雖然上輩子那小郎君被算計之後還沒走到她的院兒就被九七拎出去了。後續情況蘇湘湘也不清楚。
導致蘇湘湘對這小郎君知之甚少,不過蘇湘湘聽到些傳聞,說這小郎君最愛美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就好辦了,蘇湘湘拿起鏡子,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端詳了半天,還是覺得自己長得確實是挺好看的。
她知曉自己的長處,雖然不聰明也不怎麼有背景,但是奈何長了副極好的容貌。對女人來說,一副好容顏便是手中利器。
不愁他不上鉤。
蘇湘湘垂了眼眸,不知在想什麼,睫毛如漆黑的鴉羽一般,上面落了晚霞,被鍍上一層幽冷的光。
她已經別無選擇,已經沒有路讓她走了,若不拼一把,她又要失去九七,失去一切了。
反正本來就是條死路,怎麼也不會比顧長青更壞了。
蘇府開宴會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一大早就人來人往的,饒是蘇湘湘的院子在蘇府最偏僻的地方,也聽到了賓客往來的聲音。
據說今兒是蘇家老太太的八十大壽,所以舉辦的要隆重些,幾乎長安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來,甚至聖上也會送一份禮上來。
門前車馬粼粼,絡繹不絕,門前小廝的聲音就沒停過,禮單接了厚厚一摞,府中擺宴席,搭戲臺,好不熱鬧。
蘇夫人聽着外面的人聲,只覺得心口悶得不行,在屋子裏踱步了幾個來回,終還是忍不住,摔了一個茶杯,嚇得旁邊的小丫鬟慌忙出去找李嬤嬤了。
夫人又發脾氣了,須得李嬤嬤才能勸上那麼一兩句,不然遭殃的便是她們。
李嬤嬤到的時候,蘇夫人已經把一套薄胎瓷杯摔得差不多了,地面上一片狼藉。
蘇夫人拍着桌子,發怒道“主母抱恙,竟然連看也不來看一眼。”
她原本不想在這個日子鬧出什麼事兒的,只是半個月前她跟一妾室拈酸喫醋惹惱了家主,被奪了權,府裏中饋之事已經被移交趙姨娘打理。
“李嬤嬤,你務必要仔細盯着,讓劉小郎君喝下那些酒,然後把他引到那丫頭的院子裏。”
劉小郎君身子弱,喝不得許多酒,一杯就潦倒得不行,蘇夫人曾聽他母親提過那麼一兩句,她是個謹慎仔細的人,便一直記到現在。
“是,老奴這就去看着。”
蘇夫人這才慢慢冷靜下來,招呼了人來收拾了一地的狼藉,她倒是想看看出了這樣的事兒,那賤人如何收場。
還有蘇湘湘那死丫頭,她之前一時心軟,沒有除去她,反倒被人將了這麼一軍,這件事情讓她每每想起來就後悔,她本來可以把這個隱患直接掐死的。
也罷,便這次一起除去就是。
蘇湘湘早早就拖拉着一雙木屐,拉了一個小板凳,就這麼坐在院兒門口坐等劉尚書家的小郎君到來。
雖然已經快到立秋,然而天氣還是熱的很,太陽光刺得人發疼,蘇湘湘躲在樹蔭裏,託着下巴盯着院門。
她坐在樹下,九七就在樹上,兩個人一時之間靜默無聲,倒也算和諧。
翡雲不知給從哪兒蘇湘湘弄來兩個蘋果跟桃子,洗淨了用井水冰鎮着,蘇湘湘這個時候想起來,跑去拿了來。
穿着木屐,跑起來“吧嗒吧嗒”搖搖晃晃的,像是要摔倒。
九七就靠在合歡樹上盯着蘇湘湘跑過來,待她順利到達樹下的時候心下爲她鬆了一口氣。
蘇湘湘抱着幾個果子,像是抱住了什麼寶藏一樣,眉眼彎彎的,一看便討人喜歡
她胃口小,只拿了一個桃子,抱在手裏。想了想,又替翡雲留了一個蘋果。
“九七,給你一個桃子。”她把桃子舉過頭頂,努力踮起腳來,讓九七方便拿。
木屐讓她的身高以肉眼可見的高度高了那麼一些,不過沒什麼用。九七輕笑一聲,蹲在樹幹上,彎了腰,伸長手,從她手中拿上去了。
蘇湘湘復又坐到小板凳上,抱着桃子一邊啃一邊等那小郎君來。
她胃口小,啃了半天那桃子還是沒見少多少,只一排細細的牙印在果肉上面。蘇湘湘嘆了口氣,盯着啃剩下的大半個桃子發呆。
“小姐怎地今日出來坐着了?”樹上的暗衛忽地出聲問她,打斷了她的思緒,聲音漫不經心,似是隨口一問。
蘇湘湘回過神來,眨了眨眼,仰起頭朝他露出一個笑,而後軟聲道“我聽外面熱鬧得很,也想聽聽他們在做什麼。”
不遠處的戲臺子似是已經搭起來了,不時有幾聲戲文隱隱約約地傳來。
“外面好像在唱戲呢。”蘇湘湘側耳仔細聽去,只聽得一句女聲悽婉鏗鏘,“我一生受折磨吞聲飲恨,我必定拼萬死把恨海填平。”
她聽清楚之後就笑起來。
她不知這是什麼劇目,也不知講的是什麼故事,不知前因後果,但是這兩句倒是唱到她心裏去了。
必定拼萬死把恨海填平,蘇湘湘想,這話確實不錯,但是要把九七先安置好。
他上輩子爲她付出太多,這輩子蘇湘湘想對他好一些,把她能給的都給九七。
“九七。”蘇湘湘仰頭喊他,見戴着青鬼面具的暗衛迴應了她的呼喚,便彎起了眉眼。
畢竟是九七啊,她想着,忽地高興起來。
真好啊,她能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