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懿紅鸞 >第1章 京城
    踏春節那次的事故,似乎並沒有隨着夏風吹進京城而消散。反倒是隨着四皇子將近的婚期逐漸發酵,愈演愈烈,甚至還添上了鬼神之說。

    “啪”。

    醒木一聲響,滿堂都打起了精神,仔細看向木臺上那一張窄桌後立着的人。

    只見那人穿着鴉青粗布袍,左手捏着一把摺扇,右手撫在醒木之上,雙目微闔,脣上兩縷微翹的黑灰色鬍子微微顫抖着。

    “說起這位準皇妃,那可是才貌無雙,傾國傾城……”說書先生一邊搖頭晃腦,一邊徐徐道來。

    但偏生就有人就喜歡拆臺:“得了吧,若說外貌,宏陽伯府的羅大姑娘那纔是世間無二。若說才情,桑二姑娘那纔是世間無雙,怎麼都輪不上這位新上位的準皇妃吧。”這人還偏生把“新上位”三個字咬地清清楚楚,堂中人都忍不住鬨笑。

    “這你就不知了吧!”說書先生捋了捋鬍鬚,一臉得意地晃了晃頭,手中的扇子也滴溜溜轉了個圈,“諸位這三個月,有誰見到過準皇妃?”

    此話一出,衆人皆沉默不語,他們大多都是聽說過這位準皇妃的樣貌,卻無人得知。

    畢竟,這偌大的京城,小門小戶的庶女多如牛毛,沒有誰記得清楚她們都長什麼樣。

    “告訴你們吧,我夫人孃家三舅的大侄子的好兄弟,就在這四皇府當差。說起這準皇妃落水後被四皇子親手抱進府,容貌堪比天仙,皮膚瑩白如玉,渾身似有仙氣環繞,半夜,準皇妃居住的蘭若軒有十分濃郁的蘭花香氣,黎明時分有金光乍現,屋頂有紫色祥雲圍繞,七隻五色鳥盤旋歡鳴……”說書人身子略略前傾,壓低聲音,手裏的扇子隨着他的話時不時輕叩桌面。

    堂中人皆停下手中事情,身子略略向說書人的方向傾斜,儼然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

    “走吧。”近窗的小桌上,一個身着紺青色錦袍的男子索然無味地丟下手中的瓜子殼,拍了拍衣襬,站起了身。

    一旁戴着帷帽的女子把目光從說書先生上挪開,又轉到男子身上,復又挪開,說道:“不要,他說的有意思,我要聽聽。”

    男子搖了搖頭,只有再坐了回去。

    “那豈不是……皇后之兆?”不知誰低聲說了一句,滿堂皆驚。

    如今聖上正直壯年,已有皇后,未立太子,這皇后之兆,就有些令人回味了。

    東黎民風開放,平頭百姓議論皇親國戚與國事,都是允許的,甚至還有百姓提出治水之法,被皇帝宣召,從而一舉成名,官拜都水監丞。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這四皇子乃是聖上嫡子,雖幼時受傷從此無法習武,但卻十分聰慧,未嘗不會被冊封太子,而太子妃,自然就是未來的皇后。”說書先生點頭說道。

    “可我東黎建國三百餘年,有皇后一十一位,六位出自大家氏族,三位出自皇親國戚,其中四位最初是側妃,更有一位入宮前是皇府媵,如何會允許小門小戶的庶出女兒登上那後位?”有人不服,揣着肚裏的二兩墨,企圖反駁。

    “那可不見得,畢竟再大的門戶,誰能比得上天降祥瑞呢?”說書先生神神祕祕地眯起眼睛,摸着鬍鬚,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走吧。”戴着帷帽的女子起身,轉身就想着旁側的大門走去。

    男子忙嗑完手裏的最後一顆瓜子,擡手喚了個小二來,留兩個銅板就匆匆追了上去。

    “怎麼?叫你不要聽,你非要聽,聽完了又生氣了?”男子追上女子,漫不經心地打趣着。

    “我沒有。”女子停下腳步,偏頭看向男子,一口否認,然後繼續向前走着。

    男子嘆了口氣,小跑了兩步追上去。

    “你說你,就算是個側妃,將來難道還能被那個沒背景的野丫頭給奪了去?何必置氣退婚呢?”男子擡手搭在女子肩上,挑眉問道。

    “拿開你的手,在這裏注意一點兒。”女子擡手把他的胳膊推了下去,絲毫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走到目的地,已然接近午時了,眼前的大門上寫着“東陽伯府”幾個大字,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外頭傳地風風雨雨,可誰又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就是被搶了皇妃之位的荼十九姑娘荼悠,而她身側的男子,就是她母親孃家的表哥盧七公子盧謹,去年中了進士,一個月前來到京城,如今在戶部任主事一職。

    “姑娘、公子,你們可回來了。”一回府,進了悠然居,月半就匆匆迎了上來,“老夫人派人來請了三次了,要姑娘過慈心堂去。”

    “那你先去吧,我先回紫風居。”盧謹開口道。

    荼悠點了點頭,取下帷帽遞給月半,轉身就向慈心堂走去,月半身旁的木梓則默默跟了上去。

    當年老伯爺撒手人寰後,五老爺荼志平憤然帶了自己的親孃去了南方經商,家中長輩們便開始商量分家。

    三老爺荼志勇走得早,大老爺荼志遠無作爲,二老爺荼志同與四老爺荼箏原本都在朝爲官,但四老爺自從夫人去後,就辭官在家,成天閉院不出。最後一大家子,只剩下二老爺還算有些作爲,如今是工部郎中。

    如此一來,在分家一事上,大房死活不願二房多分,覺得二老爺有俸祿,應該少分一點兒。但二房覺得家產應該均分,不該因爲二老爺有出息,就短了他們該得的東西。

    一來二去,到最後也沒有分成,但大家也是默認了各自的地盤。

    四房在東南面,東北面是三房,因爲三房只有女眷,所以只要了四間小院,並一個北邊的小花園,其餘皆是四房的地方。西南面是二房,西北面是大房,但因爲兩房都人口衆多,且互相不服氣,一直對於誰多要一個院子,誰少要一個院子,爭個不休。

    算起來,四房是最空的,佔了八分之三的面積,除去僕婢小廝,也就只有荼悠和她父親荼箏。

    老夫人姓顧,是二房的親孃,老伯爺走後,顧老夫人作爲扶正的續絃,自然穩坐老夫人一位,而餘下三位妾,則遣去了別莊頤養天年。

    荼悠神色如常,帶着木梓前往老夫人處。

    “麻煩姐姐通傳一下,十九姑娘前來問安。”木梓上前,與慈心堂門口的婢子說道。

    那婢子擡眼掃了荼悠一眼,忙施禮說道:“請十九姑娘至小廳稍候。”然後轉身進了院子。

    另一個婢子上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着二人前往主屋側邊的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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