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一身薰了濃濃香味的衣服,她纔回到房內。此時的她看不出情緒,只是長卷的睫毛在細微地顫動,表露了她內心的崩潰。
她身上飄蕩着的若有若無的狗血味道,是把衣服薰多少遍都去不掉的。此時她恨極了荼悠,她纔不相信什麼小鬼詛咒,什麼荼悠見鬼。不過就是因爲她知道前天傍晚荼悠在花園,於是去找了一通她的不痛快,可誰知那天她跟見了鬼似的,最後她也沒說兩句,感覺沒意思,也就先走了,結果現在鬧出了這麼大一個幺蛾子!
重點是還是府裏那個老大夫說她中邪了,荼燕閉上眼,掩蓋住眼裏的殺意——這老大夫怕不是活膩了!
她看着自己身體還泛着微微的血色,感覺血腥味再次鑽入她的鼻尖。
“清芷,備熱水,我要再洗一次。”她最終還是煩躁不堪地打開門,對外面喊到。
另一邊,李甜兒心情複雜地爲四皇子磨着墨,她這幾日看着四皇子,總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如今已經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已經回不去她的那個世界了,眼前這個人,眉目總有那麼幾分令她悸動,但如今看來,不過是他與那個人同是一個父親罷了。
真的是……
自己本來都打算放棄一切重新開始了,看着四皇子,傻愣愣的以爲他就是那個人的前世,卻沒想到他充其量是最愛的那個人前世的兄長罷了。這要怎麼辦?她一時間想不出辦法。
老天爺真會同她開玩笑!
“慕兒在想些什麼呢?”四皇子偏頭看着握着墨條站在那兒發呆的李甜兒,目光溫柔地能掐出水。
李甜兒爲自己方纔的想法感到有些內疚和慚愧,什麼都比不上一個愛自己的人,不是麼?她前世愛了那個人九年,到頭來,還不是……
此事不提也罷!
“沒有,我在想,婆母前幾日要我去宮裏一趟……”李甜兒收起恍惚的神思,苦笑着說道。
“可是害怕了?”四皇子放下手中的筆,溫暖的大手握住李甜兒的手,問道。他這麼問也不無道理,皇后因爲不喜歡李甜兒,就連大婚當日,都稱病不曾出席,到如今,李甜兒愣是一次都沒見過皇后。
“不怕,她是我的婆母,只要四郎給我撐腰,我就不怕。”李甜兒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容。
四皇子捏了捏她的手,正準備說些什麼,外頭的婢子就在門口通報,說是宮裏來人了,皇后要李甜兒進宮一趟。
“去吧。”四皇子拍了拍李甜兒的手背,安慰道。
李甜兒嗯了聲,便放下了手裏的墨條,隨着柳絮去換了一套衣服,便上了宮裏的馬車,向着皇宮去了。
馬車穿過厚重的宮門,停在了後宮的大門前。
“請皇妃下車。”外頭的宮女平靜地說道,似乎沒有因爲對方是四皇妃,沒有因爲她的身份也沒有因爲她不受皇后待見而多了或少了幾分恭敬。
李甜兒扶着她的手緩步下車,深吸了一口氣,向裏面走去。
澤黎宮內,皇后穿着一身正紅色金絲暗紋衣裙,頭戴鳳尾步搖,左手小指上套着一個金絲鑲玉的護甲,此時正右手指尖輕釦這椅子扶手,左手托腮,百無聊賴地發着呆。
“娘娘,四皇妃來了,正在偏廳候着呢。”宮女垂眸斂目上前,輕聲說道。
過了幾息,皇后才緩緩動了動,然後換了個姿勢,慵懶地說道:“傳吧。”
李甜兒在偏廳候着,感覺度秒如年,左等右等等不來傳話的宮女,一時間心裏有些惱火——自己好歹是個皇妃,這些捧高踩低的小蹄子們,居然這麼怠慢她!
“四皇妃,娘娘傳您去殿裏。”終於,一個聲音響起。
李甜兒有些迫不及待地打開門,但是看到宮女的時候又收住了情緒,溫溫和和地說了句:“請帶路吧。”
引路宮女面色入常地走在前面,守門的兩個小宮女跟在後頭,細細打量着這個四皇妃,對視一眼,雙方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驚訝和欣賞。
李甜兒站在正殿門前,仔細理了理衣衫裙襬,才擡腳進門。見到主位上那個雍容華貴的人,她忍不住羨慕了一下,接着她便施禮道:“婆母。”
皇后看着她那謹小慎微的模樣,她心裏冷哼了一聲,但面上還是笑地十分和藹可親:“快起來吧,過來坐。”她的笑容幾乎直達眼底,李甜兒果然被騙了進去,心下覺得這個皇后,說不定真的是因爲病了,纔沒能出席她的婚禮。
“婆母。”李甜兒謹慎地走進,再次施禮,才緩緩落座。
“這麼客氣做什麼,咱們都是一家人。”皇后笑着說道,她親切地把身體靠在朝向李甜兒一邊的椅子扶手上。
李甜兒見皇后如此好親近,心裏的大石頭也放了下來:“但婆母是長輩,兒媳是晚輩,對長輩自然是要恭敬些。”
皇后又勾了勾嘴角,但眼底已然露出幾分無趣來。想來她本身也不打算真的叫李甜兒回來嘮家常,於是面上的裝出來的熱情便也減淡了幾分。
“不知婆母叫兒媳來,是有什麼事?”李甜兒終歸是有些坐不住了,方纔她還覺得皇后的目光和藹可親,可一直被盯着,到底還是心底裏發怵。
“沒什麼大事,就是——”皇后拖了個長音,“聽說你從李府來過來的婢子,鬧了點兒笑話。”
皇后的話說的雲淡風輕,沒什麼大事、鬧了點兒笑話,但這些話在李甜兒耳朵裏,卻是十分的沉重。
她既然這麼說,那麼必定是有憑有據,李甜兒咬了咬下脣,開口道:“是的……兒媳孃家門第不高,婢子不懂規矩,便企圖與護衛私定終生。”她頓了頓,還不等皇后開口,又很快接道,“但是兒媳是知道規矩的,況且兒媳也有愧於荼姑娘,一查明真相,便趕忙將此事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