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皺眉，語氣無奈又古怪：“你們是真把我當成了可以依仗的對象？其他人不說，現在連你也有危機感了？”
聽到他的話後，鄭素就眨巴眼看他和止水兩個人，小臉上寫滿了不加掩飾的好奇，似乎對當前的局勢一無所知。
“事情有了變化，你應該也知道。”止水沉默了幾秒後才重新開口。
“我現在不需要幫手了，我可以讓你跟我一起行動，但我不保證關鍵時候能騰出手拉你一把。”洛封把話完全攤開來講，“怎麼選，由你自己定。”
“實際上並不存在別的選擇。”
“看來在這家酒店裏，你最信任的人是我。”
“談不上信任，但在你旁邊，我認爲風險最小。”
“你倒是實誠。”
洛封搖搖頭，直入正題：“那行，想得到什麼，你總得拿點東西出來。”
止水會意地取出一張請柬給他看。
“幾天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是一些荒唐的內容，它向我介紹了來到這個地方的方法。”
“所以你也一早就知道這是遊戲了？”洛封簡單翻看了下止水遞來的這張請柬，樣式他很眼熟，畢竟此前他也有一張。
“我來到這裏的過程連我自己都講不清楚，所以最初我是和你一樣。直到前不久，我不知道什麼原因忽然回到現實後，我才明白過來那信上的話都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這樣，你又爲什麼會幫米諾斯辦事？”
“那封信上不止有來到這裏的方法，還寫了一些關於我過去的事情。那時候沒辦法搞清楚情況，我只能先選擇妥協。”
洛封思索地看着止水，手裏打開了那張請柬。請柬上意外得只有一句話，一句應該是由希臘文寫成的話。
“你，想見識真正的地獄嗎？”
稚氣的童音從懷裏喃喃響起，盯着請柬有些出神的洛封低頭看了一眼居然也能看得懂這句話的小女孩，沒多說什麼，平靜地擡頭問止水：“照你這麼說，關於鄭建明他們一家，你也瞭解不多了？”
眼下這家酒店裏的人說出任何話都沒有保障可言，但洛封姑且當止水給出的說法不假，如此一來，既然止水之前還不是遊戲玩家，那洛封想要側面瞭解鄭建明夫婦倆意圖的打算恐怕也就沒戲了。
“之前碰面的時候，小鄭他並沒有對我說出什麼。”止水看了看還老實待着的鄭素，顯然心裏明白洛封的意思，“不過我有點奇怪，你爲什麼對小鄭他們一家這麼在意？難道他和這件事有很大的關係？”
“有沒有關係我不知道，但這一家子很奇怪，這一點非常明確。”
洛封抱着鄭素，越過了這名戴着假髮的假和尚，慢慢拾級而上。
“這裏的人一個個都心懷鬼胎，他們內心真正想做什麼，外人未必能猜到。這份未知就是危險。”
止水也埋頭跟在他身後，說：“你想排除風險……爲什麼不直接問問本人？”
這裏的“本人”當然不是指鄭建明。
“我逮到的這隻恐怕提供不了什麼消息，我感覺她好像不是鄭素。”
當着面，洛封說起話來也相當直言不諱。
他和那張皺巴起來的可愛小臉對視，嘴裏就淡淡地問：“你是誰？看樣子應該還是活人才對。”
隱隱惱怒的情緒只在臉上一晃而過，很快鄭素就再次擺出那副大人般的成熟神態，用冷淡的口吻說：“這個問題我想我沒必要回答你。”
“看來你還挺自信自己的僞裝？沒準過一會兒你的身份就曝光了。你確定不爲自己爭取點有用的籌碼？”
小女孩索性閉上眼不說話，依然任由洛封抱住自己。
洛封見況揚了下眉毛，也沒再討嫌地講下去。
之後沒過多久，在到達八樓前，三個人的腳步就停了下來，理由是因爲他們碰見了個意想不到的傢伙。
“這次你也不知道準確的時間？”望着上方樓梯的那道瘦高黑影，洛封回頭問起了止水。
止水皺眉瞧了瞧那黑影，回答說：“我現在只能知道個大概了，而且下一輪未必還會提前收到消息。”
“米諾斯有跟你說過規則改變的理由嗎？”
“沒有，但大概是因爲你？”
洛封絲毫沒有作爲“罪魁禍首”的內疚感，他端詳了兩秒莫名堵住他們前路的黑影，突然就說：“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也不知道這傢伙會不會攻擊我們了？”
止水聞言愣了一下，這方面的問題他還真沒想過，或者說，在他的大腦中還不曾建立起這樣的概念。
“遊戲世界”裏的怪物，會殺人嗎？
“我覺得它不會攻擊我們。”
這時候，同樣眯着眼審視黑影的鄭素冷不丁地開口說。
面對洛封兩人看來的目光，她解釋說：“那是赫爾墨斯。希臘神話裏引導亡靈進入冥界的使者。不過這是赫爾墨斯的影子，而且只是祂在無數歲月裏留下來的千萬道影子裏的一道而已，正常不會傷人。”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這回提問的人換成了詫異不已的止水。
“我說我是用眼睛看出來的，你信嗎？”鄭素用着十分敷衍的句式回答。
洛封低下頭瞅了瞅她，剛要若有所思地大膽走向那道所謂的“赫爾墨斯”的影子，動作就驟然頓住。
他用毫無徵兆的方式問着他懷中的這個小女孩說：“你……是顏秀？”
驀然間，洛封那雙漆黑的眼瞳上就倒映出了鄭素陡然變色的面容。
他怔然般注視着她，整個人一語不發，像在思考和驚訝着這一切。
與此同時，一張白紙悄然隨風飄來，落到了三人身前的臺階上。
洛封和止水順勢望去，原本佇立在樓梯上方的那道黑影已然消失不見。
止水彎腰撿起那張紙，看了兩眼，然後就遞給了洛封。
等到看清楚紙上顯示的幾個名字後，洛封的神情好像就更加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