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麻木的年輕臉龐似乎終於有了些動容，依然用手緊持住胸口那柄黑色小刀的高涼皺眉看了洛封一眼，沒作聲。
“洛先生。”李半博深吸一口氣，用手指向被同伴圍住的匡雯，“咱們沒必要這樣吧？你難道真想因爲一個人和我們這麼多人作對？”
“本來是沒必要，但我現在有了個想驗證的猜想，反正風險性不高，爲什麼不試試？”
面對在場其他人充滿疑惑的注目，洛封的反應非常平靜。
事實上，如果換成是不久之前，恐怕連他自身都不能理解他眼下的行爲。
在見到酒店裏的住客一個接一個如同順應歷史般死去之後，再加上顏秀的出現，洛封的腦子裏就漸漸有了一些想法成型。
他發覺自己好像總算明白了米諾斯做這一切的意圖是什麼。
所以他並沒撒謊，他救下高涼，目的就是爲了驗證一個猜測。
一個可能至關重要的猜測。
“我不明白洛先生你嘴裏的那個猜想是什麼，”李半博細眯起眼來，像是完全脫下了先前那副微笑的面具，“但你對於自己現在的做法真的是有恃無恐嗎？”
“你們如果不是對我有顧忌，現在還會站在這裏試圖和我講所謂的道理嗎？”
洛封用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口吻說：“誠實一點吧，他們，或者說你，性格太謹慎了，你不敢冒險，至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你不願意和我動手。在你看來，可能最後我和米諾斯鬥得兩敗俱傷纔是最好的結局？”
不等李半博迴應這話，洛封又衝不遠處已經無力發聲的匡雯示意地揚了揚下巴，不客氣地補充說：“反正這輪名單上有這個人，她死定了，這是我和米諾斯共同的意志，你們這些玩家根本改變不了什麼。我現在倒想問問你，或者說你們，真想因爲一個必死的人和我對着幹嗎？”
一下子，在場的大多數人就沉默了下來。
作爲當事者的匡雯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洛封的話，只能縮在那裏，不知生死，倒是洛封身邊的高涼在臉色逐漸蒼白之餘，用相當複雜的眼神看了看他。
“你以爲你幫了這個人，你就一定是正義的那一方嗎？殺人就是魔鬼！”
這時候，蹲在匡雯邊上焦慮不堪的倪東安一反常態地鼓起了勇氣。
他滿臉憤怒地指着洛封說：“按照你所說，既然你選擇站在了高涼那一邊，你要是真有能力和我們對抗，爲什麼不乾脆直接動手？難道你現在不是正在和我們虛張聲勢地講所謂的道理嗎？！”
這話一說，氣氛就變了變。
連方纔一時遲疑的李半博都古怪地注視着洛封。
“當年這羣傢伙原來不是真正的蠢貨……”
躲在後面的顏秀事不關己地小聲咕噥，惹得洛封的眼角都微微動了動，恨不得馬上轉身敲一敲她的腦袋。
“我幫高涼有我自己的理由，我不親自動手幫他對付你們，也有我的理由。整件事說到底，問問你們自己，想一想究竟值不值得。”
洛封這招顯然收效很好，包括李半博在內的一干人聽完他的話均是神情劇烈變化。
李半博一瞬間緊緊盯住了洛封，好像打算從他的表情中讀取到這個信息的真假。
然後他就見洛封重新望向了他，嘴裏又意味深長地說：“順便，我再提醒你們一句，在遊戲規則裏，如果別人殺掉被點名的人，下一輪是可以獲得豁免的權利。”
詭異的感覺在這一刻瀰漫開來，縈繞在所有人之間。
幾乎每個人的目光都下意識落到了被倪東安伸手抱住的匡雯身上。
一直待在人羣后方的秦芳有些蠢蠢欲動，剛要走上前去，手就被塗火黃抓住。
她不甘心地扭頭看男朋友，塗火黃對她搖了搖頭，壓低音量說：“那條規則需要在沒人發現的狀態下才能起效，現在……至少匡雯看樣子我們是沒機會了。”
爲首的李半博顯然也迅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擡頭正要說話，結果就見洛封已經自顧自地帶着拔出黑色小刀、面無血色的高涼徑直離開。
在兩人身後，神色木訥的止水和抱起小手的顏秀正停留原地地瞧着他們一羣人。
“高涼你們就別想了，現在名單上你們可以動手的人，還剩下三個。”
目光死死盯着那道帶着人慢慢遠去的背影，李半博咬緊牙關地攥起了手，下一刻他不知又想到了什麼，臉色陰晴不定。
“要動手嗎？”謝雅麗悄然來到他身邊，同樣文靜清秀的面容，口中卻說着常人無法想象的話，“你一個，我一個，這一輪名單上的那兩個女人應該很好對付。”
李半博側頭看了她一眼，冷着臉沒說話。
與此同時，他們倆都聽見了背後傳來倪東安悲痛的大叫聲，回頭看去，只見匡雯頭頂上顯示出來的一條血條徹底歸零，整個人癱軟在倪東安懷裏，睜大雙眼地空洞望着暮色降臨的天空。
……
“剛剛那些話不像是你會說的話。你到底爲什麼這麼做？你幫我的理由又是什麼？”
等到四人來到較爲安全的地方後，高涼就率先停下腳步，捂着心口問洛封。
止水和顏秀也跟着停下，選擇默默旁觀。
洛封看看模樣已然不太像是活人的高涼，擺出了相同的一套說辭：“我剛剛說了，我需要你活下來，驗證一件事情。”
高涼也沒說信不信他這話，只是啞着聲說：“我還要殺幾個人。”
“我知道你想對付誰，所以就讓李半博他們來幫你處理了。”洛封對此毫不意外。
誰知道高涼卻出奇執拗。
“復仇這種事，要自己動手纔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