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只要他和蘇喬的關係泄露出去,想當然,這些人自然會將沈城的死劃到他的頭上,即便沈城真的是自殺而死的!
人云亦云,髒水還是會潑到他頭上。
而蘇喬的身份不論怎麼樣,說出去始終是不好聽的,會對公司的股份造成影響。
到那時,顧雲時有的是理由將他取而代之,畢竟龍騰總裁可不能是一個有污點的人來做。
爲防止萬一,顧雲庭早就給媒體下過命令,所以如果動手的人真的是顧雲時,那就沒什麼好忌諱的。
但是,他更擔心的是這個人不是顧雲時。
蘇喬也不知道顧雲庭愛喫什麼,就隨便讓下人給做了一份簡單的紅燒肉端了一碗米飯,她可沒那麼大的狗膽給顧雲庭喫剩下的菜。
“過段時間顧夫人會回來,你做好心理準備。”顧雲庭看見擺放在面前的紅燒肉,鋒利的劍眉一皺。
蘇喬嚇得差點沒跌倒。
顧夫人?
“事到如今,不瞞你說。顧夫人是顧老爺的正室,顧雲時的親生母親。”顧雲庭垂下長睫,忽然沉默。
蘇喬的呼吸隨着他的停頓而變得急促。
其實她在顧家住的這幾天,或多或少也聽了一些風言風語,不過她沒那個膽子去問。
原來,顧雲庭的母親是顧老爺養的外室,也就是小三!
顧雲庭一直養在外面,在讀高中的時候,顧雲庭的媽媽死於家裏的煤氣罐爆炸,這纔有幸被顧老爺接回來。
不過,顧雲庭在顧家因爲私生子的身份,很不受待見,尤其是顧夫人,更是將他視爲眼中釘肉中刺。
“你在想什麼?”顧雲庭挑眉,看着一臉苦澀的蘇喬。
蘇喬趕忙搖頭。
“不想說就不要說了。”蘇喬打着哈哈,她並不想知道那些祕事。總之,顧家的水太深,她只想平平淡淡的活着走出去。
蘇喬將筷子遞給他,笑說:“快喫飯吧,涼了。”
“你在轉移話題。”他陡然說道。
蘇喬嘴角的笑頓時僵住,對上他這雙墨瞳,她卻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安慰?
顧雲庭這樣強大霸道的男人,會需要她的安慰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說實話,小三這個身份,沒有人可以接受,顧雲庭誠然不該接受這樣的命運,但是其他人呢?也是無辜的。
罪魁禍首當然就是提上褲子就走的顧老爺!
忽如其來的安靜,讓時光也在此時凝滯。
蘇喬爲表忠心,噼裏啪啦的說了一大堆,就是想要安慰顧雲庭。
“張嘴!”顧雲庭忽然出聲。
蘇喬傻傻的張開嘴。
顧雲庭撇她一眼,拿着筷子,看着油膩膩的紅燒肉,忽然夾起一塊,徑直喂到蘇喬的嘴巴里。
“你幹什麼!”蘇喬迫不得已將紅燒肉嚥下去,一臉鬱悶的看着顧雲庭。
他無所謂的擺手,幽深的瞳孔瀰漫開一層笑意。
“聒噪。”他說。
蘇喬差點沒被氣死,她好心好意的安慰他,結果這大爺居然說她聒噪?簡直是不
能忍!
“你!”蘇喬氣急。
蘇喬咬牙,要不是這人是顧雲庭,她真想一巴掌招呼過去,一個大男人哎,還這麼矯情,還不喫肥肉。
蘇喬想想也是覺得醉了。
“那你想怎樣!”蘇喬欲哭無淚,這簡直太不好伺候啊。
顧雲庭將面前的紅燒肉推到她面前,凝眸望着她,薄脣勾勒出一抹弧度。
“你把肥的撿出來。”他說得理所當然。
蘇喬和他對視着,最後只得按耐着滿腔的怒意接過他的筷子,她一時情急,竟然忘記了換一頭筷子。
“你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蘇喬嘀咕了一句。
她蹲坐在地,一塊一塊的將肥肉挑揀出來喫掉,她其實也不喜歡喫肥肉,但是從小養成勤儉的習慣,不喜歡浪費。
小時候家裏很窮,每次一碗紅繞肉就只有幾塊肉,她不能喫,媽媽身體不好,要留着,弟弟要長身體,要留給弟弟。
想到弟弟,她的眼睛有些痠痛,總算是報仇了,可是即便是這樣,弟弟還是再也回不來。
嘴裏的甜膩味,從脣齒間瀰漫散開,像是苦澀的蓮子化開,深入心扉的酸苦。
蘇喬嚥下嘴裏的最後的一塊肉,自言自語的說:“我弟弟從小就最喜歡喫紅燒肉……”
淚水從眼角滑落,沿着脣邊流入嘴裏,鹹鹹的味道愈發濃烈。
顧雲庭一動不動的看着她,目光帶着難以言說的深沉和複雜。
“你已經爲他報仇了。”他終究是有些不忍心,伸出手拍了拍她的發頂。
“沈城死有餘辜,我弟弟卻什麼都沒做錯……他才十九歲啊!”蘇喬紅着眼圈,淚眼模糊的看着他。
弟弟死的時候,該有多害怕……十九歲的生命,從此終結。
顧雲庭倏然伸手扣住蘇喬的胳膊,用力一扯,便將蘇喬拉到沙發上來,蘇喬還沒反應過來,他單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摁在他的胸膛前。
熟悉的薄荷香和溫熱的體溫,更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織網,將她籠罩在其中,讓她淪陷。
“我知道。”他壓低磁性聲音。
“哭吧,我在。”顧雲庭壓下眸光,有些無奈有些憐惜。
如果蘇喬的存在註定只能是利用,那麼,他不妨對她好一些吧。
蘇喬感受到他懷中的溫度,她的淚更加的洶涌,點點的溼潤逐漸在他的胸前匯聚成冰冷星河。
蘇喬壓抑不住心裏的悲傷,她反手抱住顧雲庭的腰身,又絮絮叨叨的說了許久,說她和弟弟經歷的一切,說那個拋妻棄子的狠心父親……
說到傷心之處,更是難以啜泣不停。
顧雲庭一直都是很認真的聽着,沒有半分不耐。
“別哭了。”顧雲庭很有耐心的安慰着,寬厚的手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着她的後背,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去撫平她心底的悲傷。
蘇喬最後總算是收住了,她有些不好意色的揉了揉眼睛,原本是要安慰顧雲庭的,結果她自己倒先哭了。
“對不起……我只是心理難受,所以說了這麼多。”蘇喬吸了吸鼻子。
顧雲庭拿過紙巾盒,抽出紙張替她擦掉眼淚,“你說得倒不多,哭得倒挺久。”
蘇喬怔怔地看着,差點沒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