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破屋其實根本就沒有一點所謂屋的樣子，朝東那面牆已經整個倒掉，散落在地上的磚塊覆滿青得發黑的苔蘚。朝北的那面雖然還未倒，但中間破了個大洞，依靠僅剩的幾塊磚勉強維持着牆的模樣。其在風雨中晃着，估計撐不過今晚。</p>
鄭淼迢擡頭，屋頂已沒了大半，能看到墨黑色的天空。僅他所在的一角還有幾根腐朽的破木，一把發黑的茅草和六七塊碎瓦遮着。腳下滿是泥濘，水在泥縫裏如蛇般蜿蜒，流淌。</p>
風一吹，雨水打了進來。</p>
“尿不盡，有毛病。”鄭淼迢又罵了一句，往角落裏縮了縮，團成了一個球。</p>
他又何嘗不想找個好點的避雨場所呢。只是物色了好幾處，都不如這個破屋來的實在。眼看大雨將至，只得原路尋了回來。</p>
屋雖破，尚有一席之地可落腳。</p>
風雨飄搖，林中俱黑，樹葉嘩嘩作響。鄭淼迢正想着今夜究竟會有多少人在這場大雨中落得個狼狽的下場，忽見破屋外走來了個黑影。他噌得站起，兩米高的禪杖已握在手中。</p>
“誰”鄭淼迢大聲詢問，聲音在這樣的一個嘈雜的雨夜飄不出多遠。</p>
對方並未回答，一步一步逼近。35xs</p>
“喂喂喂，停，停下!再近一步我可就動手了。”鄭淼迢揮舞禪杖，其上的圓環叮噹作響。他不得不提防，對方這架勢，看着不善。</p>
黑影停住了腳步，帶着箬笠，雨水打在他身上，形成了濛濛的水霧。</p>
“這就對了，我靠，你這一聲不響地走過來把我嚇了一跳。”見能同對方互動，鄭淼迢鬆了一口氣，“你也是來避雨的吧？那邊還有個空位。”</p>
他指向屋子另外一個角落，反正今晚是不打算睡了，多一個人也無妨。漫漫長夜還能閒扯幾句，只不過看對方這樣子似乎不喜言談。</p>
“來戰。”</p>
聲音嘶啞，黑影猛地擡頭，衣衫一震，兩柄翁金錘已出現在其手中。</p>
“別，我沒想打架。”鄭淼迢趕緊表明態度，“你是想要我這個位置？那也好說，我到那邊去。我到那邊去成吧。”</p>
“來，戰！”男人再次扯着的喉嚨說。</p>
“你妹的，我真不想打架。”鄭淼迢將禪杖橫在胸前，他知道自己這是遇到了好戰份子。</p>
驚雷乍現，之字形的閃電貫穿天地之間，明藍色的電光照亮了黑影的臉。</p>
這張臉鄭淼迢見過，蠟黃的，沒有精氣的臉。</a>
兩人同時動了，金屬相擊，黑暗中綻放出一朵火花。</p>
“咱們有話好好說，能不動手就不動手，我身上除了這件兵器就沒其他東西了，你攻擊我，實在划不來啊。”鄭淼迢雙手握着禪杖與對方角力，身爲氣聚境四層，他的力量在本次考覈人中已是佼佼者，沒想到對方這瘦胳膊瘦腿的竟然絲毫不輸於他。</p>
鄭淼迢還不忘與對方勸道，“這才第一天，大家打打殺殺的誰都撈不着好處，收集物資纔是現在應該做的。”</p>
男人沒搭話，顧自將其中一隻翁金錘橫掃過去。</p>
“你咋就聽不進勸呢”鄭淼迢後撤一步，將禪杖往地上一杵，翁金錘擊打在杖身上，震得他手掌發麻。</p>
“還來勁了是吧。”</p>
鄭淼迢躲開，泥人尚有三分火氣，見好言相勸不頂用，對方鐵了心要打架。他也不再心存希望，往自己手上啐了一口，決心要將這不知好歹的傢伙給超度了。</p>
“有本事去外面打。”鄭淼迢說着跳出破屋。</p>
這麼小個地方他實在不好施展，一個不小心就容易把這裏全毀了。</p>
男人二話不說也追了出去。</p>
雨夜，兩人對視着，腳步小幅移動，各自走了半圈。</p>
下一秒，雨水猛地炸開，兩把兵器架在一起。</p>
“呃啊啊啊啊！”</p>
雷鳴電閃，鄭淼迢怒目而視，宛如金剛佛陀。</p>
“那個還打嗎”慕容文宇眉頭皺成川字，拿袖子捂着口鼻問。</p>
“不好說，先看看。”顧修明同樣捏着鼻子，甕聲甕氣道。</p>
“二位，換個地方說話成嗎？”季白將兩個小拇指插在鼻孔，翻着白眼。在這裏多呆一刻，他心裏的陰影便多上幾分。</p>
“同意。”</p>
“同意。”</p>
建議很快通過，三人向洞外走去。</p>
“就這吧，這裏沒味道。”慕容文宇放下衣袖。</p>
顧修明深吸一口氣，雨天的空氣裏帶着一股青草味。</p>
三人互相看了看。現在他們遇到了一個問題，到底還要不要繼續打</p>
顧修明本着能苟則苟的想法，覺得再打下去討不了好，可外面下着這麼大雨，要他退出山洞，他也捨不得。</p>
他對慕容文宇說:“如果我們再打下去，只怕整個山洞都要變得烏煙瘴氣，到時候誰都別想待在這了。”</p>
言下之意，可以打，但沒必要。</p>
慕容文宇點點頭說:“照之前那樣的打法，確實如此。可若是不打，二位應該也不願離去，你們待在這裏，着實令在下感到不安啊。”</p>
“容我說一句。”季白插話，“你不讓我們待在這裏，無非是擔心我們會趁你不備搞偷襲。可我等皆是光明磊落之人，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嗯？”</p>
季白說得鏗鏘有力，就差把浩然正氣寫在臉上。彷彿剛纔射箭的不是他，而另有其人。</p>
這不糊弄傻子嗎？顧修明老臉一紅，扯了季白衣袖幾下，讓他不要再往下說。</p>
慕容文宇輕笑一聲，又拿出了之前那個水壺：“好了，不必多費口舌，天色也不早了，我們還是儘快把這件事解決吧。我看二位也不願意走，不如我們手底下見真章，贏者留，輸者走。二位以爲如何？”</p>
“要打可以，能不能不要用剛纔那招，或者你換個墨水？”季白說。</p>
慕容文宇衝季白笑了一下：“你挺怕這東西，那我更得用了。”</p>
“先等一等。”顧修明也勸，“你真打算用這個？那味道你也聞到了，誰都受不了，何苦呢？”</p>
“那就看誰受不了的程度多一些了。”慕容文宇將整個水壺朝空中一潑，手中細枝揮舞，“這一次，我賭你們不敢射出那一箭。”</p>
雨下得更大些，黑夜的舞臺已經搭建完畢，林中各處，好戲不斷上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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