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新秦記 >第二十三章 陰平說春狩 陽震問殺人
    “春狩秋獵,乃是古而有之的傳統,每年春秋,各有一次……”陰平見陽坼一臉茫然,便滔滔不絕的講開了。

    “春狩,乃是一年的開始,捕殺獵物,祭祀天地。但是卻必須留下幼種,這樣才符合天地的生存,我大秦民風彪悍,男子十歲時便可參與春狩,說起來幾位賢弟便應當今年第一次參與狩獵!而陽賢弟足不出戶,所以纔不知道罷了!”

    “原來如此……不過這春狩,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妥啊!”陽坼微微頷首,其餘人認真的聽他二人的對話。

    “如何不妥?”

    “吾輩有修道者,有凡胎人,若是一同往狩,獸兇則死傷凡人,人強則屠戮凡獸,無論怎樣,都有幹天和啊!”

    “賢弟真是一語中的,不過在漫長歲月裏,人獸之間,也形成了相應的等級實力!如同人類打造內世界,踏入仙途一般,獸禽有幸吃了仙草的,也會踏入仙途,我們稱之爲異獸!而春狩時,修仙之人,自然與異獸爭,凡人也就與凡獸爭!而吾輩之人則與異獸所爭於西田。”

    “那,不知究竟是何事,勞駕世兄親自來說?”

    “春狩之事,在三月中,政皇渭水大祭之後,便開啓,也就只有半月了。而這狩獵所在西田,乃是關中裏難得的蠻荒,大澤山林密佈,危機重重。吾輩獨自上路,會十分危險,陰平是想來遊說陽賢弟,到時能夠搭夥,一同前往!”

    話音落地,場面靜可聽針,陽坼與夏潔是不懂,王可兒與李瞻則看出了心思,而徐清與伺候的姜老兒,則是因爲大家都沒吱聲,因此安靜!

    “你的話還沒說完吧?陰平世兄?”王可兒開口,不同於夏潔這樣的大家閨秀,從小就舞刀弄槍的她,自然明白春狩秋獵對於大秦子弟的特殊意義!當然,李瞻飽讀詩書,遊遍山水,他自然也是懂得,只是因爲他身份敏感特殊,不便多言。

    “呵呵,可兒姑娘真是心細如髮。沒錯,春狩秋獵,更是年僅兩次的道門選徒時機,屆時會有道門前輩來觀看狩獵,從而選根資上佳的子弟授法,不過……平自有師尊,便是道門選上了,我也不會去的……”

    喝了兩口酒水潤嗓,陰平繼續講道:“平來請賢弟,乃是心存陰陽同根之念,同時……也是爲了陰陽家內部的事。而就春狩……若是運作得好,便是諸位的一樁造化!”

    “賢弟可要答應?”陰平笑了笑,儘量和善的問道,不過他笑起來,更加顯得陰戾。

    “事發突然,請容許陽坼考慮周到,待過府時,定然答覆!”陽坼鄭重的抱拳回禮,陰平說的很明白也很不明白,相約春狩,是因爲念在陰陽同源:而不明白的,是這陰陽家內部的事,是什麼事?他需要去請教祖母、父親或者兄長才行!

    “如此,暫且不談,今日遊樂,陰平失禮了!自罰三壇!”雖然陽坼還沒答應,但是陰平還是心情極好,暢飲了三壇,最後打了一個又長又大的酒嗝,引得衆人發笑,揭過了尷尬局面。

    一時間,場面再次活躍起來,衆人推杯換盞,遊戲笑鬧,好不快哉!

    而這時,陽支匠人又搭建好了一處陣法,大陣點亮,飽受陰寒之氣侵蝕的荒蕪之地開始暖洋洋起來,席間衆人也得以褪去裹身的衣物,行動也更加自如了!

    “這陣法好是好!不過太陰太陽調和之地,依舊不太適合萬物生長,最多能使普通僕役下人久居!”陰平同爲陰陽弟子,眼光毒辣,看透了一切!

    但是陰平並沒有一棒子打死,而是繼續品陣:“不過若是細心呵護兩三年,也不是不能草地青青,漫原生機……”

    宴酣之樂,非絲非竹,便是這樣的隨處閒坐,知心而交,便是人世間的最大樂趣之一。

    隨後,夏潔、徐清、李瞻相繼給陽坼提供了很多意見,讓陽坼對於陰池的未來,更有了自信!

    夕陽在山,人影散亂,女子不便,便先有王可兒的兄長王開來接走王可兒與夏潔。馬車慢頓,今晚是進不了城了,王可兒兩人將會住在自己封底內!

    陰平見了王開,打了個照面,也起身告辭了!

    眼見衆人都離去,李瞻也以家中規矩爲由,起身告辭。

    如此便只剩下徐清一人!

    陽坼不好強留,只能依次相送,以盡主家責任。

    陽坼剛剛回到席上,徐清也要告辭了……

    “師弟留宿一晚也不差,爲何急急離開?”陽坼十分詫異,一時間有種人走茶涼之感。

    “師兄有所不知,三月裏,師尊便要出遠門,我要趕着回去收拾道觀,事情繁重!”徐清苦笑着,一再表明自己的心跡,確實有要事纏身。

    “三月裏,這才二月中,如何這般緊急?”陽坼打心眼裏不信,覺得徐清就是在搪塞自己!

    “師兄不知,這次遠行,不同於獨自雲遊,乃是奉了政皇指令的!”

    “不知去哪?”

    “我也不知……”

    “要去多久?”

    “……師尊說,短則三五年,長則……終身……”說到這裏,徐清突然有些傷感,師尊遠行,他也是要跟去的,這一別,便不知多久才能相見師兄了!

    “哈哈哈哈!”陽坼突然大笑起來,一把抓住徐清的臂膀,便把他往橋上拖,“既然時跨如此之長,若不多呆一些時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無需多言,這些日師弟儘管住下,我與師弟每日裏一同往觀中收拾!”

    “這……就依了師兄……”徐清想想也是這般道理,便也不掙扎,跟着陽坼一同踏上石拱橋,往小院去!

    剛剛打開小院的大門,請的動作還沒做完,陽坼便將手又縮了回去,對着徐清尷尬一笑。

    徐清也是一笑迴應:“師弟先在外面待着……”

    “師弟自便……”陽坼望着徐清遠去,這才進院。

    入了院,陽坼關上大門,跪在院裏,磕頭行禮:“孩兒拜見父親……”

    “你可知你殺生了?”也不知已經到了多久的陽震,一直背對着大門,同時負手背對着陽坼,不怒而威!

    “孩兒知錯!”陽坼面容平靜,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好先認錯。

    “不要急着認錯,凡事一體兩面,猶如陰陽,你且先回答我的問題。”

    “是……孩兒,不知道……”

    “你燒光了辛家兩名金丹的生機,這不是殺生嘛?”

    “若是不盡全力,今日便再無陽坼了,陽坼只想掙一口命……”

    “那辛家的僕役呢?”

    “我……我沒料到……”

    “……滋味如何?”

    “什麼?”

    “我說,第一次殺人的滋味如何?”肅殺之意兀起,陽震轉過身來,威壓陽坼,怒目圓睜。

    “我……我不知道……”陽坼訥訥的回答。

    良久,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才緩緩散去,化作陽震的一口嘆息。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彼既心存歹念,你爲活命殺生,本就沒錯;你本是天地間的異數,是否會顛覆世間,尚未可知。只不過,你爲何殺生,爲善。還是爲惡?”

    “殺生……還分善惡嗎?”陽坼不解,擡起頭來,疑惑的看着父親。

    “殺生,沒有對錯,但是有善惡……”陽震的目光漸漸柔和下來,“殺惡人,是爲了保護好人;殺兇獸,是爲了保護弱小。你能明白嗎?”

    “孩兒,現在還不懂,不過不管未來如何,陽坼是定然不會對弱小舉屠刀的!”陽坼信誓旦旦的保證,雖然自己心裏也沒有底,但是此刻,這便是他真實的想法,“辛家視我如草芥,我不願世間再多草芥……”

    “修仙一途,以下伐上,這是道理。今逢大世,殺戮必不可免,早日嘗慣血腥味,對你有好處!但是……坼兒,切莫身陷其中!”陽震眼神中有些擔憂,自己的小兒子從小就與世隔絕,很多道理不是一時半會兒講的通的,只能希望他日後能夠慢慢悟通……

    “孩兒明白,不過……啓稟父親,孩兒有一事不解……”陽坼認認真真的回答,同時打算詢問一下關於陰陽家內部的事究竟是什麼事。

    不過,知子莫如父,陽震直接打斷了陽坼的問題:“陰陽家的事,沒有那麼簡單,你先多在雍都之中活動,爲你的出世做好鋪墊,同時準備好春狩的事吧!”

    話音落地,陽震便消失不見了。

    “父親怎麼知道我想問什麼的……”陽坼跪在原地愣神,隨後又釋然,畢竟是自己父親,而且還是天元的高手,來去自如,定然是早就到來了,而席間的對話,當然也被父親一字不落的全都聽個精光了……

    拍拍袍上的灰塵,陽坼轉身招呼正在橋上“欣賞”陰池的徐清,請他入小院,通知吩咐繼續備酒,他要與師弟暢飲一番!

    夜,深了……

    把滿地的罈罈罐罐趕向一旁,陽坼就地躺下,醉眼朦朧的看着已經不醒人世的徐清,傻呵呵的一笑。陽坼翻了個身,便要瞌睡,明日還要往觀中,不可晚睡……

    思緒戛然而止,陽坼瞬間墜入夢中,等到陽坼睡着,本以一灘爛泥的徐清,眯開一隻眼,靜靜的觀察了一會,這才長嘆一口起身,雖然鼻息見有很重的酒氣,但是徐清卻沒有醉意!

    搖了搖頭,徐清把自己師兄搬到矮榻上放正,這纔來到門口,尋了一塊還算乾淨的地板,席地而坐,打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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