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自手執黑白子，進行着對弈。
他們下的是五子棋。
自從第一次來到葉知禮的城堡裏做客後，蘇檸就打算賴着不走了，擺明了一副蹭喫蹭喝蹭住的態度。
無奈之下，葉知禮只好讓蘇檸住下，反正城堡裏的空房間很多，除了葉知禮和數百名性格刻板的僕從外，再也沒有其他人。
每天面對着那些恭恭敬敬的僕從，葉知禮都覺得無聊到要死。
好在蘇檸住了進來。
於是，城堡裏從一位感覺無聊的神祗，變成了兩位一塊感覺無聊的神祗。
終於，在無聊到快要抓狂的時候，蘇檸不知道從哪兒弄回來一塊棋盤，沒事的時候就拉着葉知禮下棋，美名其曰修身養性。
只不過，葉知禮一開始幾乎是盤盤都輸。
於是，五子棋變成了六子棋，再到現在的七子，但葉知禮依舊是每一盤都被殺得丟盔卸甲，好生狼狽。
看着棋盤上，屬於蘇檸的黑子已經連成了六顆，葉知禮皺着眉頭，手裏捏着白子，舉棋不定。
突然，葉知禮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猛地擡起頭來。
對面的蘇檸眉毛一挑：“怎麼，又想悔棋”
哪曾想，葉知禮根本沒有搭話，隨手將白子扔進手邊的棋盒裏，徑直起身向着會客廳外走去。
蘇檸有些慍惱地跺了跺腳，衝着葉知禮的背影叫着：“喂，別生氣啊大不了，讓你悔一步好了”
直至葉知禮的身影完全走出會客廳，蘇檸才覺得事態有些不對勁，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寬大的主臥室內，葉知禮打開了世界之窗屏幕，在意念的操縱下，屏幕裏的場景很快切換到原始大陸極北寒地的那片礦洞廢墟里。
透過層層的石堆，屏幕裏呈現出一個巨大的白色蛛繭，以及內部蜷縮着的巨大蜘蛛身影。
隨着屏幕視角的不斷探入，葉知禮終於看見了這隻巨型蜘蛛頂部器官內深處，那團懸浮着的意識。
此刻，五彩斑斕的意識團已經完全被湛藍色的智慧能量所包裹，縷縷淡金色的精神力正不斷地自意識團中產生。
蘇檸走到葉知禮的身邊，看着屏幕裏的畫面，神色有些訝異：“這才過了多久，就有生命進化出一級意志了”
葉知禮面露得意之色：“當然”
隨後又有些疑惑：“生命進化到一級意志層次，會有什麼變化”
蘇檸撇了撇嘴，給葉知禮解釋：“一級意志，又被成爲智慧意志。當生命產生的智慧能量足夠包裹整個意識團的時候，就能出現。”
“進化到一級意志後，生命能產生精神力，可以探視自身身體內部，並刺激修復細胞，使整個身體內的細胞保持相對活躍的程度。”
葉知禮問：“那能有多大變化”
蘇檸答：“由於細胞受到刺激，一級意志生命的綜合體質會比先前強大很多。”
“綜合體質”
“不錯，包括力量、速度、反應能力、五感以及身體的自我修復能力。如果達到極限的話，差不多能有普通狀態的三十倍左右。”
葉知禮眉頭一皺：“才三十倍”
蘇檸點點頭：“三十倍已經是一般生物軀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再強化的話，會造成細胞的大量死亡，從而導致生物身軀的崩解。”
“可即便如此，能強化到三十倍的地步，這些一級意志生命對於那些普通生物而言，也算是怪物了。”
“況且，隨着細胞的活性保持，這些一級意志生命的壽命能達到三百年至五百年不等。你還想怎樣”
蘇檸撇了撇嘴：“想什麼呢只有當一級意志生命的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後，你的世界才能夠升級。”
聞言，葉知禮當即用意念勾連上智網，將記錄其中的原先畫面調了出來，呈現在世界之窗的屏幕上。
“那我倒要看看，這傢伙是怎麼進化出一級意志的。”
半晌之後，葉知禮和蘇檸一起靜靜地看完了毛球進化出一級意志的整個過程。
葉知禮的表情有些複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說那隻名爲內蘇普的黃皮地精無知麼如果他早點公佈毛球的存在，或許毛球能跟矮人一族和地精一族成爲很好的合作伙伴。
說毛球的魯莽麼如果不是毛球在憤怒之下，不顧一切地撞塌了礦洞，或許內蘇普就不會死。
又或者說那些青皮地精的貪婪麼
葉知禮緊蹙着眉尖，隨後看向身邊的蘇檸，卻發現祂臉色平靜，看不出一絲情緒的波動。
葉知禮疑惑了：“你難道沒有什麼感觸麼”
蘇檸淡然地搖了搖頭：“沒有。”
“剛成爲神祗的時候，我也曾爲那些凡世間的生命感慨過，感受着他們的喜怒哀樂，就像看一部部生動的電影一樣，爲世間百態而喜悅、而憤怒、而悲傷。”
“可隨着歲月的不斷流逝，我終於發現，神祗是不朽的，那些凡世間的種種對於祂們而言，不過是一幕幕無關緊要的風景罷了。”
“時間長了，自然而然的，也就習慣了。”
葉知禮張了張嘴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個字來。
蘇檸目光平靜地看向葉知禮，說：“神祗是無情的，甚至是自私的。”
“唯有這樣，諸神們才能時刻保持冷靜的思想，在面對各種抉擇時，決斷出最有利於祂們的選項。”
“如果感情用事，那麼，這位神祗遲早會爲祂的消亡埋下禍根”
聞言，葉知禮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吐出一句：“這樣說來，神祗還真是孤獨。”
蘇檸扭過頭，視線越過臥室外的露臺，看向其上澄淨蔚藍的天空，喃喃自語：“成神，本就是一條孤獨的道路......”
......
感受到氣氛有些壓抑，葉知禮連忙轉移了話題。
“我看那隻蜘蛛是在憤怒、焦急的狀態下才進化出的一級意志。”
“難道說只有極端的情緒狀態下，生命纔會有所突破麼”
蘇檸收回了視線，搖頭笑道：“不是。”
“不是”
蘇檸解釋：“你仔細回想那隻蜘蛛進化的過程，在極端的情緒下，它意識中產生的智慧能量急劇增加，從而才能夠完全包裹意識團，踏入進化的地步。”
“差不多是急中生智的意思。”
“只要有足夠多的智慧能量，能夠完全包裹意識團，就能產生精神力，從而進化到一級意志生命的地步。”
葉知禮陷入了沉思狀態。
“足夠多的智慧能量麼”
......
過了一會兒，蘇檸輕輕地拍了拍葉知禮的肩膀。
“喂”
葉知禮從思考的狀態下退了出來，看向蘇檸，有些疑惑地問：“做什麼”
蘇檸笑吟吟地看着葉知禮，說：“剛纔那盤棋還沒結束，要不，現在回去繼續”
聞言，葉知禮的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