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之間,十年過去了。
原本瘦小的瑪麗娜已經長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由於海風的吹拂和陽光的照曬,讓瑪麗娜全身的皮膚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小麥色。
一雙撲閃的漆黑雙瞳中閃着靈動的光彩,整潔的白齒總會隨着款款大方的微笑顯露出來。
在十年之間,整個部落發展得越來越興盛。
當然,這也離不開部落圖騰的功勞。
十年期間裏,部落仍然保留了往日繼承下來的傳統,會按時向部落圖騰獻上貢品。
而每一次章魚克羅到來之際,也總會給瑪麗娜帶來各種各樣深海里的稀奇產物。
隨着年齡的增長,瑪麗娜也逐漸意識到自己小時候的舉動是多麼的愚蠢。
但這並不妨礙她和章魚克羅之間締結下深厚的友誼。
有的時候,隨着祭祀典禮的結束,章魚克羅仍會在淺海區域逗留片刻,靜靜地聽着坐在海岸線上的瑪麗娜傾訴自身的近況以及一些部落裏發生的趣事。
儘管聽不懂瑪麗娜的語言,但章魚克羅仍然會耐着性子等到瑪麗娜把話說完。
不少部落裏的人目睹了這一切,隨即將瑪麗娜視爲了部落圖騰指定的代言人,甚至愈發覺得下一任的部落首領非瑪麗娜莫屬。
但有人卻不這麼想。
作爲部落的現任首領,瑪麗娜的親生母親賽琳已經在時間的摧殘下,日益老去。
在這個人均壽命不到五十歲的原始社會里,如今的賽琳儼然已經成爲了一名老者。
隨着死亡的不斷逼近,年邁的賽琳卻愈發地迷戀部落首領身份所帶來的特殊待遇。
她更加貪婪地想要牢牢擭取住手中所擁有的權力,不肯放鬆絲毫。
於是,在部落裏聲望日益增長的瑪麗娜,此刻卻成爲了賽琳眼中最爲忌憚的人物儘管瑪麗娜是她的親生女兒。
這種忌憚的念頭,隨着瑪麗娜的日漸成長而愈發濃厚,像一團抹不掉的陰影一般終日盤桓在賽琳的心頭。
在這樣的念頭驅使下,賽琳在近兩年的時間中給瑪麗娜提出了不少過線的殘酷考驗。
比如去深林中獵殺一頭行動迅猛且力大無窮的野獸,又比如穿過一片毒霧疊嶂的山谷,採摘某種珍貴的草藥等等。
但讓賽琳失望的是,在不少追隨其身邊的年輕族人們的幫互助下,每一次瑪麗娜都能夠有驚無險地圓滿完成任務,並且平安歸來。
可這並沒能打消賽琳對瑪麗娜的針對想法,反而使得賽琳愈發地忌憚、甚至是敵視瑪麗娜。
......
“嘩嘩”
“嘩嘩”
陣陣的浪濤有力地拍打在海岸線的淺灘上,呼嘯的狂風在天地間疾馳而過。
臨海的山林中,不少樹木被颶風壓垮了枝幹,轟然倒在地上,像是對着天地頂禮叩拜。
瑪麗娜奔走在部落之中,幫助不少族人捧着晾曬在屋外的食物送進各自的居所內。
忙完之後,瑪麗娜擡起眼,站在部落中間的空地上,看着海平線盡頭處黑壓壓的天際,面色有些凝重。
這個時候纔剛剛渡過晌午,但烏雲密佈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狂風不斷地穿行在部落的屋舍之間,發出呼呼的尖銳嘯聲。
不少部落的族人們紛紛攜家帶口地閃進各自的家門,提前躲避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這樣的情況,在以往的歲月裏,部落的人們也經歷了不少次。
可如今這種昏天暗地的場面卻還是頭一遭,似乎即將到來的暴風雨要比先前更加猛烈。
不知何時,腰軀已經明顯佝僂的女首領賽琳,拄着一根表面刻着章魚圖騰標誌的手杖,步履蹣跚地來到了瑪麗娜的身後。
賽琳用一種虛弱的語氣,含糊不清地叫着:“瑪麗娜”
瑪麗娜轉過身,看見是自己的母親,秀氣的眉間頓時緊蹙起來。
“首領大人,有什麼事麼”
賽琳緩慢地挪到瑪麗娜的身邊,用一雙渾濁的老眼眺望着遠處黑壓壓的天空,說:“看來,這一次的暴風雨並不像以前那樣好躲過。”
聞言,瑪麗娜也深深地嘆了口氣,卻並不接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賽琳纔再度開口:“瑪麗娜,我的女兒,我希望你能夠現在出海,幫助整個部落去尋求圖騰的庇護。”
“眼下的狀況,唯有圖騰能才能保證我們部落的安全。”
瑪麗娜神色古怪地瞥了一眼身邊的母親:“這種天地間的偉力,就算是部落圖騰也無法抗衡吧”
賽琳收回遠眺的目光,看向瑪麗娜,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不等瑪利亞開口解釋,賽琳很快補充了一句:“出海的筏子我已經讓人爲你準備好了,等到你歸來之後,我就會宣佈你成爲下一任首領。”
說着,賽琳伸出一隻手,似乎有些戀戀不捨地撫摸着代表首領權力的手杖表面。
瑪麗娜的眼中閃過一絲狐疑,有些不相信地斜視着自己的母親:“您是說真的”
“當然”
賽琳的語氣很是堅定。
瑪麗娜這才轉過身,用一種直勾勾的眼神注視着自己母親。
不過,除了雙眼中的一片毫無生機的渾濁外,瑪麗娜卻沒能從賽琳的眼中看出其他的情緒。
驀然間,她發現自己的這位首領母親,似乎是真的老了
旋即,瑪麗娜有些得意地挑了挑飛舞的眉毛:“請您記住剛纔的承諾,母親”
說完,瑪麗娜頭也不回地轉身向着海岸線走去。
賽琳拄着手杖,依舊佝僂着身子佇立在原地。
狂風捲起的漫天塵土使她不由地擡手揉了揉眼睛,卻帶出了滴滴渾濁的老淚。
看着手背上殘留下的淚水,賽琳突然笑了,喃喃自語着:“果然是老了,心腸都變軟了......”
......
海岸線的淺灘上,幾名年少強壯的部落青年正在一位老邁的男子指引下,將一隻結實的木筏從岸上推入海水中。
這名爲首的老邁男子正是瑪麗娜的生父。
只不過由於部落的母系社會制度,讓他這樣的男子並沒有太多的權利和自由。
看着走近的女兒,老邁的男子猶豫了片刻,還是擡起手來慈祥地撫在瑪麗娜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