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蜀山懸劍傳 >第二百八十八回 心如刀割
    欲知垂盡歲,有似赴壑蛇。

    修鱗半已沒,去意誰能遮。

    況欲系其尾,雖勤知奈何。

    兒童強不睡,相守夜歡譁。

    晨雞且勿唱,更鼓畏添撾。

    坐久燈燼落,起看北斗斜。

    明年豈無年,心事恐蹉跎。

    努力盡今夕,少年猶可誇。

    ——《守歲》蘇軾

    ……

    白複眼簾微睜,只覺眼前人頭攢動,似乎有很多人圍了上來。但大家在議論什麼,聽不清,覺得嘈雜喧鬧。白復一陣眩暈,再次暈厥過去。

    白復這次病情兇險,一病不起,高燒十幾天不退。郎中開了多幅藥,都不見起色。以白復體質,原不至於如此虛弱不堪。

    這日郎中過來把脈問診,走時,黃震將郎中叫到一旁,遞上豐厚酬金,問道:“先生,我兄弟武功高強,怎會病的這般之重?”

    郎中面色凝重,道:“表面看,這病是酒後受風,溼寒入骨。似乎還體內中過某種蠱毒,不知爲何毒性已除。實則是心病難醫,脈絡梗阻,無藥可救。

    醫者能治好病,最終靠的是病人自己的自愈能力。無論鍼灸藥石,都是爲了調動、激發病人的自愈能力。

    這位少俠脈象雜亂,心門封閉,了無求生之慾。常言說得好,心病還需心藥治。你們切不可大意,要多下開導功夫。否則生機一斷,縱使扁鵲復生,也難救他性命。”

    黃震趕忙致謝。郎中擺擺手,搖頭長嘆,施禮離去。

    ……

    白復再次醒來,已經躺在巴蜀會館自己的房間裏。景物依舊,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但色彩灰淡,一切似乎又全部改變。

    房門輕敲幾下,吱呀一聲打開。黃震帶着兩個夥計走了進來。白復正要掙扎起身,黃震趕忙上前,把白復托住,背後墊上棉枕,讓他能夠靠在牀頭。

    白復想要解釋些什麼,黃震擺了擺手,輕聲道:“復哥,你的事我們都聽說了。老馬識途,拉着大車回到客棧。不見你的蹤影,車上空無一物。我們就知道出事兒了。趕到虎賁軍營,詢問了門口哨兵,又聯繫了胡珊兒,大致知道了前因後果。隨後,我們找遍了長安城,也沒找到你。這大冷的天,還好沒出事。

    你也別太難過。有些人走了,不是壞事。那個女人不值得你爲她付出。不在一起,是她沒這個福分。總有一天,她會後悔的。”

    白復一陣溫暖,眼眶溼潤。

    黃震錚錚鐵漢,平日埋頭工作,絕少談到兒女私情。此時耐心開導,悉心安慰。這種寬慰對於此時的白復是莫大的安慰。

    白復心中感激,聲音竟有些更咽。黃震見時機差不多了,先行離開,交待夥計照顧好白復的飲食起居。

    躺了近一個月,白復才能下牀出屋。

    大病初癒,白復看着鏡中消瘦的自己,顧影自憐。才一個月,竟然憔悴若斯?

    ……

    俗話說,禍不單行。白復好不容易熬到病體初愈,返回弘文館聽差。徐太傅辭任後,新任的門下省弘文館館主裴琯對白復頗爲不喜,面冷言淡。

    裴琯聽說白復之病皆因寒天酒醉,心裏更加不喜。見到白復身體孱弱,不得不體諒安慰,反而一陣訓斥,譏諷白復孟浪輕狂,行爲不撿。

    白復強忍心中怒火,要不是答應徐太傅要留在弘文館做個校書郎——以便能夠聽大儒們授課、飽覽羣書,他早就拂袖而去,返回青城了。

    裴琯見白復一幅愛答不理的模樣,就知白復對自己不服。裴琯愈發氣憤,但臉上沒有絲毫怒容,反倒比剛纔更加和善。

    裴琯面色凝重,語重心長道:“白復啊白復,你小小年紀,得罪了李相不說,怎麼還招惹上了代理宰輔楊大人?

    中書門下兩省前兩天給弘文館發來一道赦牒,文書指出,有御史彈劾你在黃河治水、洛陽抗疫等公務中舉措失當。特別是在少林倭人盜書一案,濫殺倭人北條勝,導致倭國奸人入唐潛伏線索斷絕。鑑於此,中書門下兩省赦令免去你從九品的校書郎一職,罰沒官籍,貶爲庶民,任弘文館雜役,負責館內清掃,服役期十年。”

    說罷,他從桌案上,取出一卷文書,丟給白復,道:“你自己看看吧,這是中書門下的赦牒。可不是我故意刁難你。”

    看到白復錯愕驚訝的難過模樣,裴琯暗自得意:“徐太傅的關門弟子又能怎樣?狗屁!太傅這輩子恐怕再也回不了長安了吧。

    你不識時務,不但不乖乖聽話,還任性乖張。惹了我們裴家,一樣讓你不得翻身。”

    裴琯起身,拍拍白復的肩膀,故作安慰,道:“這樣吧,念在你是徐太傅的學生,爲了避免你打掃時被人看見尷尬難堪,從今天起,你就去藏書閣報到吧。”

    說罷,裴琯心裏哼着小曲,揚長而去。

    ……

    人生必有難捱的時光,關鍵看你如何度過。派遣的方式,最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情。

    幾次輾轉反側,還是睡不着。白復乾脆起身,披上衣服,點燃油燈。燈下,一張消瘦而蒼白的臉。一年之間,那個目若流星、顧盼生輝的少年俠士已經不見了,剩下的只有這個軀體。

    心如刀割,無人訴說,白複決定找件事情讓自己分分心,否則實在熬不下去。第二天一早,他一咬銀牙,重返弘文館。

    弘文館庭院深深,綠樹掩映、灰牆碧瓦,古樸典雅。前院是孔廟,中庭是十數間講學館,後院是藏書閣和碑林。

    從外觀上看,藏書閣是一個二層樓閣,實際上是三層樓閣,中間有一暗層。暗層全用楠木造壁,能防蟲蛀,是藏書之處。此閣在設計上按《易經》中取“天一生水,地六承之”的說法,將一層的六楹隔爲六個單間,而將頂層的六楹相通爲一大間,用“地六”、“天一”來克火,意在防火。

    閣前設長方形水池,周置石欄,池中養有錦鯉魚藻。池水清澈,人從閣樓上望去,可見池中有一彎新月,隨波盪漾。造園家在池南的假山上,開出一個半圓形的縫隙,一旦豔陽高照,光線就會穿過孔洞縫隙,在池水中形成下弦月的倒影,構成“日月同輝”的奇觀。

    白復辦完交接手續,在藏書閣衆人的詫異下,坦然走上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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