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蜀山懸劍傳 > 第四百五十三章 浩然正氣
    堪笑蘭臺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節選自水調歌頭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蘇軾

    ……

    關於投敵逆臣如何懲處的問題,朝堂上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意見。

    總監察官崔器、兵部侍郎呂諲上疏說:“投降叛軍的官員,背叛國家,依照國法,應一律處死。”

    禮部侍郎李峴堅決反對,奏道:“叛賊攻陷兩京,天子倉促前往蜀郡,百姓各自逃生。這些變節叛臣都是陛下的親戚或勳臣元老們的子孫,現在一律依照以叛國罪誅殺,恐怕違背仁愛寬恕之道。

    況且,河北一帶的叛亂尚未平定,被叛軍裹挾的官員還有很多,如果陛下寬大處理,等於鼓勵他們贖罪改過。如果全部誅殺,只能逼迫他們繼續依附叛軍。

    尚書上說:只殺禍首,赦免被脅迫的隨從。

    崔器、呂諲是固守成規的人,不知以大局爲重,只能懇請陛下聖斷。”

    ……

    兩派朝臣們脣槍舌劍,鬥成一團。

    爭論數日後,肅宗終於採納李峴的建議,依照罪狀輕重,把叛變官員分爲六個等級,除以相應刑罰:最重的在鬧市斬首示衆,次重的罪賜自盡,再次的重打一百棍,最後三等則分別判處流放、貶謫等處罰。

    朝廷當日下旨:原河南尹達奚珣等十八人問斬。前宰相陳希烈等七人賜死於大理寺獄;其餘罪輕者,則於京兆府門外接受棍杖鞭打。

    ……

    十二月二十九日,長安城西市東北角外的十字街口上,萬人空巷。這裏是朝廷是專門處決謀逆要犯的地方。

    獨柳樹下,當原河南尹達奚珣等十八人的人頭落地時,人羣中爆發出山呼海嘯的歡呼聲,還有撕心裂肺的的慟哭……

    白復擠出人羣,表情黯然。

    ……

    數日後,白復再次來到巴蜀會館,跟黃震聊起投敵官員懲處之事。

    黃震道:“我聽說最近又有一批投敵官員從鄴郡逃回長安。起初,他們聽說廣平王李俶赦免了宰相陳希烈等人,都非常懊悔。後悔追隨叛軍,失去名節。每日夜不能寐,企圖早日歸順朝廷。

    但當聽到陳希烈等人被殺的消息後,很多被安慶緒滯留在鄴郡的叛臣反而斷了歸降的念頭,再不提逃回長安之事。

    據說,陛下閱覽這些奏報後,頗爲後悔。”

    白復冷笑一聲,道:“我覺得陛下根本不用在意,更勿用後悔。這些叛臣就是故意借題發揮。

    太傅此前來信提到陳希烈等人:這些人身爲宰相,尸位素餐,只會奉承迎合皇帝,從不規勸皇帝的過失。身居高位,不顧國家安危,只求加官晉爵,榮華富貴。等到叛軍攻陷兩京,皇帝流亡,這些人貪生怕死,爲求富貴,不惜投降叛軍,俯首稱臣,諂媚安賊,爲叛軍賣命。

    這些叛徒,豬狗不如,所作所爲,連販夫走卒,屠狗之輩都不屑爲之。

    如果這些逆臣一投降就能保全性命,甚至官復原職,那讓浴血奮戰的大唐將士如何作想?!

    像顏杲卿大人、張巡大人等英雄之輩,在太平盛世,不受重用,屈居小吏。國家危亡時,卻靠他們奮勇抗敵,守衛城池,以身許國。爲何朝廷對待忠義之士如此苛刻,卻對叛徒奸惡如此優厚?若爲國捐軀的將士泉下有知,死不瞑目啊?

    我覺得禮部侍郎李峴的奏請最爲正義公平:根據這些人的罪行輕重,把罪刑分爲六等,分別定罪量刑。既不放過罪魁禍首,也不冤枉因脅迫而投敵的基層小吏。措施得當,既公且正,陛下何須後悔!”

    說畢此事,黃震又想起一事,道:“太上皇出逃時,長安大亂。親王公爵,朝臣百官,裹挾金銀細軟,向長安城外四散奔逃。

    許多地痞流氓、平頭百姓則爭先恐後,衝進皇宮和王公大臣的府邸,偷搶金銀珠寶。甚至有山野庶民騎着小毛驢,奔上金鑾寶殿。暴民強練完畢,防火焚燒左藏大盈庫。

    因此,許多皇家祖廟裏的器皿和左藏中的奇珍異寶散失民間。最近一段日子,陛下降旨調查。京兆府和金吾衛的士兵借搜查百姓居所之機,渾水摸魚,造成相當大的騷擾。更可怕的是,回紇士兵也趁火打劫,搶掠百姓。所到之處,如蝗蟲過境,荼毒百姓,堪比叛軍。

    唉,天下一旦亂起來,就很難再恢復往日秩序。”

    ……

    兩人正唏噓感慨,忽聽樓下大廳一陣喧譁,一羣書生模樣的人慌慌張張跑進巴蜀會館。

    白復定睛一看,竟是自己在戶部的同僚,爲首之人正是孫延巳。

    這羣士子躲進巴蜀會館,驚魂未定。

    “哐當”一聲,巴蜀會館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幾名回紇士兵手持利刃,如狼似虎地衝了進來,將這羣士子團團圍住。

    隨後進來的回紇士兵衝進會館內的客棧,搶劫櫃上的錢銀、酒水,跑到後院擄掠牛羊。更有甚者,直接衝入客房,搶掠駐店客人的財貨。

    黃震勃然大怒。就是燕軍佔據長安時,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搶掠巴蜀會館。

    黃震一撩長袍,越過護欄,從客棧樓上飛身而下,擋在回紇士兵面前。回紇士兵見有人竟敢阻擋,大吼一聲,揮動彎刀砍向黃震脖頸。

    黃震側身一讓,化掌爲刀,斬在回紇士兵的手腕上,將彎刀劈飛。上身不動,一個後襬腿,將另一名回紇士兵連人帶刀踹飛。

    回紇兵一名百夫長見黃震武功高強,一聲呼哨,從街頭又衝進十餘名回紇士兵,張弓搭箭,對準黃震。

    巴蜀會館的夥計們見掌櫃被圍,從會館各處涌出,手持菜刀、劈柴斧、扁擔、秤錘等兵刃將回紇士兵團團圍住。這些夥計皆是川幫好手,要論單打獨鬥,回紇士兵再多十倍也不是對手。

    雙方怒目而視,劍拔弩張。眼看一場混戰在即,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喋血街頭。

    “騰騰騰”,一位翩翩佳公子從樓梯上拾級而下。他對士子們一頷首,問道:“延巳兄,這是何故?”

    孫延巳一擡頭,竟是白復,心中大定。他手指回紇士兵,憤憤不平,道:“回稟大人,這羣,遊逛坊間商鋪,名爲採買,實爲搶掠。挑好貨品後,從不給錢。若有夥計出來阻攔,輕則斥罵,重則將人打的骨斷筋折。各有甚者,當街調戲小娘,光天化日之下搶掠民女。

    我等看不下去,出言斥責,不想被他們暴打痛毆,放鷹驅犬,追逐至此。”

    白復一看,果然不少士子眼角青腫,頭破血流。

    白復問道:“京兆府、金吾衛的巡邏士兵何在?爲何不報官?”

    另外幾名士子氣道:“這些巡城士卒皆爲孬種,不敢惹回紇人,一見事發,躲得遠遠的。”

    “我們也習過兩天拳腳,奈何武藝不濟,不是他們的對手。”孫延巳無奈道。

    白復點頭。

    白復緩步走到回紇百夫長面前,此人滿臉絡腮鬍子,趾高氣揚。白復問道:“你是這羣人的首領?”

    回紇百夫長見白復黃衫紗帽、丰神俊雅,一副文士打扮,以爲白復亦如其他士子。

    百夫長輕蔑不屑,手按刀柄,傲然道:“是又怎樣?兀那書生,還不滾開!”

    白復打量了一下百夫長的軍服裝束,雙手交叉胸前,輕輕笑道:“在下白復,唐紇聯軍定遠將軍,軍銜高你五階,見本將軍還不軍禮參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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