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蜀山懸劍傳 >第四百七十五章 收網獵殺
    天地一孤嘯,匹馬又西風。

    ——節選自《水調歌頭·平山堂用東坡韻》方岳(宋)

    ……

    整個案情真相也罷,推測也罷,終於告一段落。

    唐夔道:“根據復哥兒提供的刺客畫像,我們已經基本鎖定了潛伏在長安的八十八位密探身份和啓用之法。下一步該如何?”

    方曙流道:“我即刻面聖,當面將此事稟告聖上,由陛下聖斷。”

    白複道:“依我之見,最好不要打草驚蛇,將這些人暗中監視即可。僞燕的安慶緒尚在,史思明狼子野心。留着這批密探,日後說不定會成爲咱們剿滅叛軍的一步棋。”

    方曙流道:“白老弟所言極是,我這就入宮面聖。”

    ……

    黃昏時分,方曙流回到巴蜀會館。

    “陛下如何說?”唐夔迫不及待問道。

    方曙流神情複雜,緩緩道:“對於密探的身份,陛下相信,但也未全信。比如邊令誠等人,陛下就深信不疑,恨得咬牙切齒。正是因爲邊令誠是安祿山的人,所以才誣陷高仙芝和封常清,讓太上皇臨陣斬將,自毀長城。

    而對魚朝恩等人,陛下不以爲然,堅信自己的判斷。”

    唐夔大恨,道:“我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查辦出來的名單,陛下竟然一筆帶過?”

    方曙流沒有接話茬,望向白復。

    白復淡淡一笑,道:“五哥,不奇怪,陛下也怕我們夾帶私貨。

    陛下何其信任和倚重李泌先生,但對李泌先生的意見也不是全盤接受。所以,不必太在意,起碼起到了提醒陛下的作用。

    反之,作爲帝王,全心全意信任一個人才是可怕的,譬如太上皇對安祿山和楊國忠,無限度的恩寵,才釀成大禍。

    方先生,那對於這批密探,陛下有何指示?”

    方曙流道:“對於確認爲安祿山潛伏在長安的密探,陛下已經下旨抓捕。”

    唐夔道:“爲何不採納復哥兒的意見,不要打草驚蛇呢?”

    方曙流道:“陛下怕夜長夢多,擔心內鬼將消息走漏出去,讓密探脫逃。”

    白複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協助官府抓捕逃犯吧。沒有被通緝的密探,咱們按原計劃,私下監視。”

    唐夔道:“復哥兒,事情演變到這一步,你不生氣嗎?”

    此言一出,連方曙光也饒有興趣地看着白復,看白復如何回答。

    白復笑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從一開始,我對朝廷的預期就不高。要論才智,朝廷百官哪一個不是飽讀詩書,官場廝殺,經驗老辣,但平叛過程一波三折,戰略部署漏洞百出,何也?

    天下諸事,環環相扣,糾葛不清,他們處在利益交錯之中,反倒不如我們一介布衣看的清楚。

    當然,換做我們身處其位,也一樣。

    換個角度,不管怎樣,我們已經查出了這批潛伏密探,這就是最大的收穫。

    我師父常說,道家行事,順勢而爲,盡心就好。”

    ……

    三更時分,夜黑如墨,大雨如注。這樣的天氣,莫說更夫,連狸貓都蜷在窩裏不願意動彈。

    靠近城牆處的一處荒廢院落,廚房內有一口大竈。一名流浪在此處的行腳挑夫將竈臺內雜亂堆放的木柴挪開。竈臺下面露出一個鐵鍋大小的洞口。三十餘名手持兵刃的蒙面黑衣人從洞口竄出來。

    行腳挑夫對爲首黑衣人道:“崔將軍,出廟門左轉,就是城牆。這一段城牆守衛相對鬆散,咱們可以從這裏翻牆出去。飛虎抓等攀爬工具,我都備齊了。”

    爲首黑衣人點頭道:“豹三,幹得不錯。”

    另一位黑衣人依依不捨地望向遠處一排排宏偉的院落,嘆道:“大哥,咱們就這麼走了?這麼多年積攢的家當就白白放棄了?”

    爲首黑衣人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說老牛,瞧你那沒出息的樣。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保住命,還能賺回來。

    白復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手眼通天,睚眥必報。據說他協助神武軍和英武軍,抓了不少潛伏在長安的密探。

    咱們潛伏在金吾衛之事,遲早得被他發現。走晚了,小命可就搭在長安了。”

    說話之人,還真是白復的舊識——曾經的萬年縣縣尉崔涵。

    當年李林甫之子李木生‘燈海垂釣’差點被白復當街吊打。從白復手上救下李木生的,就是這位萬年縣縣尉崔涵。事後,還按照李林甫和吉溫的指示,陷害白復和太子。

    攀附李相後,崔涵飛黃騰達,從一小小縣尉,一躍成爲金吾衛將軍。

    黑衣人老牛曾經是李相府邸的首席劍手牛召,當年還帶人包圍包圍巴蜀會館,捉拿白復。交手中,被黃震擊敗。

    李相死後,兩人都被牽連。爲保住榮華富慧,暗地裏投奔安祿山,成爲安祿山安插在金吾衛裏的兩名軍官。

    ……

    行腳挑夫豹三將院門拉開一條縫,探出頭去。見四下無人,豹三回身一招手,三十餘名蒙面黑衣人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列成兩隊,魚貫而出。

    這些人皆是金吾衛的將士,武功頗高,行動迅疾,穿過雨中小巷,逼近城牆。

    忽聽一道撥絃之聲,衆人嚇得魂飛魄散。

    擡眼望去,長街盡頭,城牆腳下,有一座涼亭。平日供人歇腳,避雨遮陽。

    亭中薰香嫋嫋,正中位置擺放着一張花梨案几。

    一少年,金冠束髮,衣銷金白袍,跪坐榻上,手撫古箏,曲調悠悠,神情怡然自得。

    豹三抽出長刀,低聲喝道:“吾那小子,活膩了,大半夜出來裝神弄鬼!

    白衣少年,頭都未擡,自顧自彈奏。

    豹三嘶吼一聲,揮刀而起,率先衝了出去。

    白衣少年,頭不擡,身不動,三根手指先捻復挑,撥動三根琴絃。三個古篆音律激射而出。

    古篆音律掠過雨絲,空氣微顫。數道雨絲,瞬間變成銳利鋼絲。

    豹三衝過眼前雨絲,如同豆腐過篩子,被殺人鋼絲割成數段。五臟六腑,流淌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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