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蜀山懸劍傳 >六百一十二章 萬金家書
    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

    願將腰下劍,直爲斬樓蘭。

    ——節選自《塞下曲六首·其一》李白

    ……

    兵法雲:“兵非益多也,惟無武進,足以併力,料敵,取人而已。”

    在白復看來,兵貴精不貴多。帶兵不是多多益善,而是一定要能駕馭。

    核心的將領,要從內部選拔,只有把晉升機會留給子弟兵,才能上下同欲,將士齊心。

    自覆在竅穴兵域內親眼目睹了淝水之戰,印象深刻。

    大戰前,苻堅投鞭斷流,意氣風發。誰能想到,百萬草原鐵騎竟然敗在了謝玄指揮的數萬北府兵下。

    前秦大軍輸掉此戰最關鍵的環節就在於:前秦軍中,氐族、鮮卑等部族山頭林立,各懷鬼胎,一但出師不利,立刻反噬。

    白複決不會重蹈覆轍。

    上下同欲者勝!

    人心齊,泰山移,只要三軍將士勠力同心,捨生忘死,五千精銳足矣破敵!

    兵力分拆後,白復正式整軍備戰,開始按照自己的標準打造這支鐵血部隊。

    由於平白得到了白復奉送的人馬,而且也正是自己心儀的將領和人馬,韋陟、李若幽和衛伯玉相當滿意。

    這三位老狐狸深知禮尚往來之道。三人不但自行負擔這批分拆人馬的糧餉和軍輜,還動用各自背後的資源,將大批糧草和軍需無償贈送給白復。

    將離心離德的一萬兩千人馬分拆出去,白複本就節省下五分之三的糧餉,再加上韋、李和衛三人的贈予,白復手頭寬裕,正好大展拳腳。

    白復麾下將領,人人軍餉是以前的三倍,而且從不拖欠。

    頓頓有肉喫,餐餐能飽飯;菜餚日日翻新,饅頭胡餅管夠;瑣事有人管,生病有醫看。寒暑皆有應季被褥和軍服。

    騎兵人人配雙馬,皆是矯健的駿馬。

    步兵麻鞋、皮靴,筒襪一應俱全。

    三軍喫穿用度皆是以前數倍,所用兵器鎧甲皆是大唐最精銳之兵刃。

    未等白復帥旗下閱兵動員,三軍將士已是人人精神抖擻,神采飛揚,鬥志昂揚。

    這日,麾下虎將呼延鐵衣興致勃勃走入白復營帳,道:“將軍,今日操練科目爲何?”

    白復指了指桌案上的筆墨紙硯,笑道:“看圖識字。”

    “啊?這…”

    呼延鐵衣目瞪口呆。

    不錯,白復正是要教衆將士識字。

    經過三個月的調研,白復發現安西北庭軍中有半數的將士,斗大的字不識一個。

    一支有信仰的軍隊方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這一點,是白復從顏真卿顏大人身上學來的。

    顏真卿文臣領兵,不啻名將,他治軍的第一步就是解決唐軍將士爲誰而戰的問題。

    白復親眼目睹過這一切。

    一羣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鄉勇村夫組成的唐軍,連兵刃都使不嫺熟,但從頭到腳,卻散發着一種自信而堅毅的光芒。

    那是建國之初,太宗皇帝、戰神李靖率領的唐軍纔有的氣象。

    在道統的感召下,顏真卿的軍隊雖條件簡陋,艱難困苦,但卻驍勇異常,無堅不摧。

    白復當年與顏真卿麾下將士同吃同住,大感震撼。

    白復當時就下定決心,有朝一日掌兵,定要練出這樣一支鐵軍!

    而這一切,都要從讀書知字開始。

    命令下達後,安西北庭軍各級將領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主將白復是心血來潮還是怎的?

    這日傍晚,白復來到一處營地,和士卒們一起,圍着篝火就餐。

    一個名叫墩子的士兵斗膽問道:“將軍,俺腦子笨、力氣大,所以才從軍的。您讓我識字,這不要了俺的命嗎?”

    身旁旅帥趕忙斥道:“胡說什麼,將軍這是爲你好!”

    白復擺擺手,制止旅帥斥責墩子。他笑道:“墩子,你從軍幾年啦?”

    墩子利落答道:“三年啦!”

    “可想爹孃?”

    “想,做夢都想!”

    “可有家信?”

    “有!”墩子從貼身口袋裏掏出幾封用油布紙細細包裹的書信。

    白複道:“你可知家信內容?”

    墩子點點頭,道:“收到家信時,我請軍中的兄弟幫忙念過,大概記得其中內容。”

    白復笑道:“既然記得內容,爲何還留着信函?”

    墩子憨厚一笑,道:“我丈人是村裏的私塾先生,我媳婦兒識得兩個字,書信都是她親筆寫的。

    我雖然不識字,但看到她的筆跡,就跟見到她一樣。倘若要是把家信丟了,就跟把媳婦兒丟了一樣。捨不得!”

    圍坐在一旁的士兵聞言,笑噴了飯。

    白復看了兩眼墩子的家信,道:“墩子,雖然你胖墩墩的,但你媳婦兒個子瘦小,身體還不太好,不知對否?”

    墩子一愣,驚訝道:“將軍,您見過我媳婦兒?”

    衆人又是一陣鬨堂大笑。

    白復也被逗笑了,道:“我還知你媳婦兒樣貌端莊,賢淑善良,溫柔賢惠,對否?”

    墩子被整懵了,道:“將軍,您是神仙啊!您說的一句不差。您是如何得知的?”

    白復指了指信函,笑道:“謎底都在這封信裏。”

    衆人頓覺好奇,呼啦啦全圍了上來,將墩子的家信一一傳閱。衆人將信函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也沒猜出白復是如何得知的。

    衆人嘰嘰喳喳,願聞其詳。

    白復指着家信字跡,道:“信中字跡娟秀整潔,排列整齊,可見墩子媳婦兒是蘭心蕙質之人。

    但筆體纖細,回鋒偏軟,可見運腕無力,應是體虛柔弱之相。所以我才判斷墩子媳婦兒身體孱弱。

    書信內容條理分明,思路清晰,將家中大小事項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見是一位孝順老人,和睦妯娌,照顧子女,將家中裏裏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條的賢內助。

    不僅如此,墩子媳婦兒還將生活瑣碎之事描寫的生動有趣,讀起來活靈活現,彷彿家中父母妻兒就在眼前。”

    未等白復講完,墩子已經淚流滿面,不停用手抹着眼淚。

    能從字跡中看見寫信人的形象和性情,衆將士佩服的五體投地。

    白復環視一圈,道:“常言道,見字如面。

    我們渴望親人的家書,家人們也在期待着我們保平安的書信。

    我聽軍中司馬說,越是軍情緊急,越是戰事激烈,我們的將士越願意在休憩的間隙,寫信回家。

    我想問問大家,這是爲什麼?”

    衆將士眼眶通紅,異口同聲回答道:“想家!”

    白復起身,站在高處,對圍在身邊的將士,一字一句說道:“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那就讓我們親筆寫一封書信回家,哪怕字跡歪歪扭扭,哪怕內容塗塗畫畫,但,這信是我們親筆寫的,它的意義就不一樣。

    我們遠在千里的家人,看到這封信,就能看到一個精神抖擻,鬥志昂揚的大唐軍人!

    兄弟們,我們爲何拋家舍業,遠離故土,而以大唐軍人的身份出現在這裏?

    我們在用身軀、血肉守護着我們的故鄉,守護着我們的妻兒老小。

    若有誰想從我們手裏奪走這一切,想毀掉我們的家園,我們就讓他們嚐嚐我們手中鋒利的刀劍!

    我們的陌刀會斬落他們的頭顱,我們的長槊會洞穿他們的心臟,我們的鐵騎會馳騁他們的噩夢!

    我們不怕死,不是因爲我們不害怕,而是因爲我們死得其所!

    我們不怕死,不是因爲我們刀槍不入,而是因爲我們無所畏懼!

    只要我們在,他們就休想西進一步!

    只要我們在,大唐的軍旗就會在天空永遠飄揚!”

    ……

    “安西北庭必勝,唐軍必勝,大唐必勝!”人羣中,不知誰高喊一聲,燃爆當場。

    “安西北庭必勝,唐軍必勝,大唐必勝!”

    “安西北庭必勝,唐軍必勝,大唐必勝!”

    ……

    白復所在的篝火旁,數十名唐軍將士熱淚盈眶,振臂高呼,嘶聲裂肺地怒吼。

    其他營地,不知這裏發生了什麼,但聽到這裏振奮人心的嘶吼,也禁不住胸中奔雷。

    各營將士紛紛放下手中飯盒,起身肅立,衝着大唐軍旗,放聲怒吼。

    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在安西北庭軍大營此起彼伏,久久不絕……

    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

    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

    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

    願將腰下劍,直爲斬樓蘭。

    ——《塞下曲六首·其一》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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