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蜀山懸劍傳 >第八百二十四章 菩薩畏因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鵲橋仙·纖雲弄巧》秦觀〔宋代〕

    ……

    數月後的某一天,每天一款的鮮花、詩詞突然消失了。一連數日,到了黃昏時分,再也聽不見竇潛撫琴之聲。

    元宵兒悵然所失,向坤寧宮的宮女打聽道:“竇公子是不是離開長安了?”

    小燈籠也出宮找人打聽,探得消息後,匆匆返回寢宮。

    小燈籠對元宵兒道:“我跟竇公子的貼身丫鬟暗香有一面之緣。她告訴我說,竇公子相思成災,病倒了。這兩天,渾身上下燒的滾燙。夢中不斷囈語,唸叨的都是咱家殿下的名字。

    暗香還說,你家主子忒狠心,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不用這般絕情。數月過去了,連個隻言片語都沒有。”

    元宵兒嘆了口氣,道:“咱們殿下素來仁厚善良、從不擺公主架子,待咱們這些下人如同姐妹。平日裏也不是這樣,不知這次是怎麼啦?”

    正說着,就聽宮門外有個小黃門來報,說是竇府有一名丫鬟跪在宮門外,哭着喊着要見青鸞公主。

    小燈籠和元宵兒趕忙前去察看,這名丫鬟正是暗香。

    只見暗香跪在宮門外,匍匐在地,慟哭顫抖,滿臉淚痕。

    暗香哭泣道:“我家少主快不行了,就剩一口氣了。懇請殿下移步鑾駕,見我家少主最後一面,了其心願……”

    小燈籠和元宵兒趕忙將其他圍觀的宮女和宦官轟開,將暗香帶至青鸞公主的寢宮。

    青鸞公主讓小燈籠給暗香喝下一碗蔘湯,壓壓驚。青鸞公主聽罷竇潛的病情,關切問道:“可曾請過郎中會診?”

    暗香啜泣道:“老爺將京城裏的名醫都請遍了,連御醫都請來了。藥也喝了數天,沒有任何效果。御醫說心病還需心藥治,他已經束手無措了,讓我們節哀順變,準備後事。

    我家少主昏迷三天了,一直在念叨殿下的名字。奴婢這才斗膽,冒死覲見殿下。還請殿下看在我家少主一片癡心的份上,去看他一眼吧。哪怕一眼就行!”

    青鸞公主起身踱步,望着庭院外湛藍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

    沉默片刻後,青鸞公主轉過身,平靜地對暗香道:“暗香,你回吧,本宮不會去的。

    我會請專門侍奉陛下的御醫再去問診,他一定會有辦法救你家少主,你不要擔心。”

    無論暗香怎麼祈求,青鸞公主就是不肯答應。

    見青鸞公主態度堅決,暗香起身離開。跨過門檻時,暗香扭過頭,眼中寒光一閃,咬牙切齒道:“呸!公子真是瞎了眼,竟會愛上你這樣無情無義的女人。

    倘若公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放肆!給我掌嘴!”元宵兒大怒,怒斥暗香。她手一揮,就要命宦官動手,掌摑暗香。

    “罷了,爲主捨身,也是盡忠之人,讓她走吧。”青鸞公主擺擺手,疲倦至極。

    暗香被架走後,小燈籠於心不忍,仗着青鸞公主平日對自己的寵愛,小心翼翼問道:“殿下,您素來待人寬厚,爲何這一次這麼苛責呢?”

    青鸞公主轉過身來,肅然道:“竇公子因我而病,倘若我前去探視,他忽然痊癒,定會讓人浮想聯翩,說三道四。

    倘若他再有些出格舉動,所有人都會誤以爲我倆有私情。

    京城裏,本來閒言碎語的人就多,一着不慎滿盤皆輸,再想解釋,可就難了。

    屆時,全京師的人會怎麼看我,怎麼看白將軍?

    菩薩畏因,凡夫畏果。

    有些事一開始就要明確拒絕。有了第一步,就會有第二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更是害人害己!

    復哥哥對我情深義重,我此生非他不嫁。既然如此,爲何要給別人念想,要給自己添堵。曖昧不定,瞻前顧後,不僅對不起竇公子,更對不起復哥哥。

    此事如果不乾脆果決,定會讓我和復哥哥之間心生隔閡。所以,我寧可被人指着鼻子唾罵,也要硬着心腸,這才最穩妥的辦法。”

    ……

    竇府丫鬟闖宮這件事很快傳遍整個長安。

    傳到王星沉的耳中,王星沉暗自欽佩,道:“鸞妹妹這一手真是漂亮。一舉堵上滔滔不絕的閒言碎語。”

    】

    崔荀煙不以爲然,道:“鸞妹妹做的也太不近人情,畢竟竇公子的病是因她而起。探望一下,又能如何?”

    王星沉笑道:“鸞妹妹此舉,纔是以雷霆手段,顯菩薩心腸。

    倘若鸞妹妹去了,親眼見竇公子在自己懷中撒手人寰,必然從此留下心結;倘若探視後,竇公子大病痊癒,又會坐實竇公子的病是因相思而起。兩人私下定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苦衷。

    說到底,竇潛雖是外戚公子,但畢竟不是青鸞的什麼人,爲何一定要去?長安那麼多世家子弟爲鸞妹妹朝思暮想,難道個個都要公主殿下慰問安撫。

    所以,破此計最好的辦法,就是置之不理,不去!”

    “此計?”崔荀煙大惑不解,趕忙追問道:“難不成這個竇公子是在裝病?”。

    王星沉輕哼一聲,道:“不是苦肉計,又是什麼?

    此人每日黃昏在坤寧宮撫琴,琴聲竟然能傳到公主殿下的寢宮,情挑公主。如果沒有高深的內力,怎能辦到?

    我聽說此事後,當時就很懷疑。在我家府邸內,在樓宇之間,計算出同樣的距離,讓我幾位哥哥效彷竇潛撫琴。沒想到,連我三哥這樣一等一的高手都做不到。

    你想想,如果是這麼深厚的內功,怎麼可能會一病不起?他或許會因思念而病,但一病不起,命懸一線,就顯得有些過了。

    他來長安後,經常跟世家子弟在一起吟詩作對、撫琴作畫,確實文采風流,頗有魏晉名士的翩翩風度。

    我的兄長告訴我,此人脾氣極好,溫潤如玉,也沒有花天酒地、輕浮孟浪的行爲。倘若詩會中有小娘參加,他談吐高雅,舉止彬彬有禮,對身旁小娘照顧有加,很容易就贏得一衆小娘的歡心。

    試問,這樣萬花叢中過,片羽不沾身的男子,怎麼可能會爲公主殿下相思若斯?

    此人心機頗深,我勸你也別跟他來往。”

    崔荀煙聽到此處,沉默不語,輕輕咬着手指甲。

    王星沉見此,再次敲打崔荀煙道:“你可別不當真。我懷疑整件事都是皇后娘娘在背後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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