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聲,在半空中攔截住短劍。原來是酈雪璇颯紫劍脫手,擋住這致命一擊。
“御劍之術,殺人無形。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痕。”酈雪璇深知御劍術的厲害,剛纔一見青衫道人的手段,就知大事不妙,打起十二分精神,暗中戒備。
昨夜和白復促膝長談,酈雪璇早已動了同生共死的念頭,今日見青衫道人動了殺機,自然不顧比鬥規則,拔劍相助。
“好,你們一起上吧,省的我一個一個招呼。”青衫道人叱道。
青衫道人站在數丈之外,手腕翻動,手指點劃,短劍通靈,如同遊弋在空氣中的龍魚,尾巴一擺,擋住酈雪璇御劍飛攻的颯紫劍。短劍和颯紫劍碰撞後,各自回飛。
青衫道人不等劍回,倏地橫移,空中挽劍在手,一劍刺向白復咽喉。白復騰騰騰急速後退三步,避開致命一擊。
就在白復回退之際,青衫道人手一甩,短劍呼嘯而出。白復大驚,一個旋身,騰空而起。青衫道人手一揮,短劍尾隨白復而上。白復藉助氣流,展開鷹擊身法,在半空中異形換位,迴旋倒飛。短劍如鷹隼,盤旋在半空,突然一個俯衝,啄向白復雙目。
酈雪璇凝神靜氣,內勁激吐,颯紫劍再次脫手,一縷電光飛出,格擋在短劍面前。
“叮叮噹噹”,只聽兵刃交擊之音不絕於耳,劍光如電,火花四濺。兩隻飛劍如蒼鷹格鬥,廝打啄抓。
青衫道人一邊操控飛劍,擊殺酈雪璇。同時,畫掌爲刀,旋風斬向白復。
短劍見防守嚴密,迴旋回到青衫道人手裏。
白復手腕一抖,劍尖劍芒如熾。白復飛身上前,與青衫道人生死相搏。
昨晚和酈雪璇的覆盤,讓白復悟出了在青衫道人狂風暴雨的進攻中換氣回血的法門。
這感覺就像在驚濤駭浪中,像海豚一樣躍出水面,呼吸空氣。任憑風吹浪打,在海浪中閒庭信步,自由翱翔。
這種換氣回血的法門就像太極中的黑白雙魚,呼與吸就是陰陽的轉化,也是生死的輪迴。生門即死門,死門即生門。舊氣將竭,新氣頓生。週而復始,生生不息。
當中精微玄妙處,非是瀕死體驗過的人,無法領悟。
今日一戰,事關生死,在龐大的壓力下,白復使出渾身解數,把從青衫道人身上新悟出的武功,發揮得淋漓盡致。
而這邊,酈雪璇應對則相對喫力。御劍術極耗真元,以她目前的修爲,偶一爲之尚可,長時間運用,耗損太大。
十幾招之後,酈雪璇已經有些捉襟見肘,力不從心,只能收劍在手。
沒有了酈雪璇飛劍的攔截防守,在御劍術面前,白復門戶大開,處處都是破綻。
“噗、噗、噗”三聲,白復胸、腹、腿三處中劍,三道血箭從創口噴涌而出。
酈雪璇大急,再次使出御劍術,祭出颯紫劍攔截青衫道人的短劍。由於真元受損,颯紫劍完成攔截後,回飛速度明顯減慢。
青衫道人倏地前移,撮指成刀,一刀劈在回飛的颯紫劍劍身。颯紫劍如同斷線的紙鳶,搖搖晃晃,一個倒栽蔥,跌落在地。酈雪璇心口巨震,如被電擊。酈雪璇怕白復分心,強忍住劇痛,沒有發出一聲呻吟。但再也無法施展御劍術,防護白復。
在這生死懸於一線的危急時刻,青玄道人以茶馭劍的畫面涌上白復心頭:
“師父,那如何破”
“百錢斗香,千錢鬥純,萬錢鬥活
人亦如此”
“何爲活”
“活就是變化”
“如何變化”
“班章至剛,易武至柔,雖有智慧,不如乘勢。
景邁至甜,冰島至活,雖有鎡基,不如待時。
道亦如是”
白復暗暗提示自己,雖然御劍術被譽爲失傳的劍法,但並不是毫無破綻,關鍵是自己應對的方法。
天下兵法的實質就是制人而不制於人。最高妙的劍法是調動對手的劍法,通過你的招式,引導對方按照你的方式出招。這樣他下一步會出什麼招皆由你所來引導,由你來控制。你想讓他往右,引導他往右。你想讓他往左,調動他往左。對手要生要死、予取予奪,皆掌握在你的手中。此劍法通天地鬼神,不可先傳,可謂劍魔。”
白復一個“蛟龍翻身”,劍從自己左肋刺出。
“這是什麼招式”青衫道人一愣,短劍在手中剛要彈出,被白復截然相反的兩招所迷惑,不得不用手指把劍勾回。
白復懶洋洋一劍刺處,不知這一劍目的爲何。
青衫道人也不知如何出劍,短劍在手指間旋轉,遊離不定。
白復倏地橫移,一劍劈在虛空處。
“當”一聲,白復長劍將飛劍斬落。
他終於首次看破青衫道人的御劍術,找到了飛劍運行的軌跡。
御劍術被譽爲最接近劍仙的劍法,是因爲它的速度風馳電掣,無以倫比。一般的劍術都沒有它快。但如果能夠計算出飛劍運行的軌跡,就可以在它來處攔截它。
後世有詩爲證:
飄風驟雨驚颯颯,落花飛雪何茫茫。
怳怳如聞神鬼驚,時時只見龍蛇走。
左盤右蹙如驚電,狀同楚漢相攻戰。
白復自盼必死時,青衫道人一字一句頓道:“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劍術,實屬不易。假以時日,或許能超越過我。你真願意爲這個姑娘把命搭在這兒”
白複道:“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若做到,你可不能爲難酈師妹。”
青衫道人冷笑道:“好,這長空棧道下面是千丈絕壁,你若敢跳下去,我就答應放你師妹。”
酈雪璇大急,道:“師兄,不可”
青衫道人出手如電,隔空點住酈雪璇穴道。怪眼一翻,道:“有種跳啊,年輕人”
白復走到酈雪璇面前,語氣溫和,道:“酈師妹,我在青城幽冥谷也跳過一次懸崖。上次都沒死,這次肯定也死不了。你且放心。下山後,你去洛陽找徐太傅,他定能幫你找出殺你之人。若長安兇險,你就回峨眉吧。”
酈雪璇口不能言,凝望白復,淚當徹泉。
說罷,白復走到崖邊,扭頭再看酈雪璇一眼。笑容燦爛,燦如夏花,縱身一躍
青衫道人負手而立,眺望羣峯,獨愴低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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