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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擬待、卻回徵轡；又爭奈、已成行計。萬種思量，多方開解，只恁寂寞厭厭地。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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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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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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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仲雷的話讓裴夫人瞠目結舌、回味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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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夫人系出河東裴氏。裴氏家族自古爲三晉望族，自秦漢以來，歷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極。將相接武、公侯一門、冠裳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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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夫人作爲聞喜裴氏嫡女，也不是等閒之輩。夫君獨孤仲雷的話雖然言之鑿鑿，但似乎並沒有將其完全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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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夫人回過神後，不屑道：“夫君的話也有一定道理。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對於白復這種庶民來說，要想魚躍龍門，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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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雖然德高望重，但如今遠離廟堂，天子疏遠，再也不像以前那般舉足輕重。朝廷的事你還不明白嗎——人走茶涼。就算白復是太傅的關門弟子又如何，以後誰還會一直關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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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隱農當年倒也是個叱吒風雲的厲害人物。如今成了綠林中人，偏安一隅，鞭長莫及。川幫雖經營多年，但其實力無非也就是錢財。躲在巴蜀，依仗劍門關和蜀道天險或能自保，但要想逐鹿中原嘛？哼哼，他的先祖姜維將軍都沒能做到！難不成，他認爲自己勝得過諸葛武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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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青玄道長嘛，我就更看不上了。他當年鸞章鳳姿，名動長安，才冠京華，與你姐夫長孫晏行合稱“絕代雙驕”。被先帝寄予重望，認爲兩人未來定是國之柱石、宰輔之才。只可惜，不能潔身自好，最後害人害己，遠遁巴蜀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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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選定之人就真的有天命嗎？青玄道長當年何嘗不是選定之人！結果怎樣？可見命運造化，半點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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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今日白復還真有幾分他師父當年的影子。可即便達到了他師父巔峯時的高度、一般風頭無兩，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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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教出什麼樣的徒弟。我就怕青玄的宿命再次降到他徒弟身上，再把我閨女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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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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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夫人的話讓獨孤仲雷一聲長嘆。青玄道長當年驚才豔豔，翩翩風采，自己記憶猶新，也曾是自己少年時豔羨仰慕的榜樣。只可惜，京華煙雲，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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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夫人見夫君神情有些動搖，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想給女兒選個文能安邦、武能定國之人物。作爲女人，我卻不以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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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希望女兒嫁給什麼移星轉鬥、改天換日的蓋世英雄。在我們女人看來，這些自命不凡的大英雄最是無情。滿口江山社稷、天下蒼生、道德仁義，骨子裏視妻妾如衣服、視權力如生命。爲了權力地位，頭可斷、血可流、家可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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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見長坂坡前拋妻棄子，江左騙婚的劉玄德呼？其先祖劉邦也是個共患難、難富貴的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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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來，爲了虞姬，不肯過江東的，也就一個楚霸王——還落個身死族滅、飲恨千古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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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這爲孃的，可不希望女兒成爲第二個孫尚香。不想讓家族興衰的責任落在女兒身上，不想讓她成爲家族爭霸天下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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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要點實際的，替閨女選個門當戶對、詩書傳家、知根知底、知冷知熱的長安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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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白復多優秀，庶民就是庶民，哪比得上世家子弟枝繁葉茂、根基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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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爹常說：‘我裴氏一門之所以能有百年基業、聲勢顯赫、彪炳史冊，不是靠家族中名卿賢相們的高瞻遠矚、神機妙算，而是在每次重大選擇的時候，家族總是把寶押在贏面大的一方。門閥世家人才多、資源廣、積累厚、輸得起，不管開局如何艱難，過程如何曲折，拼到最後，總是反敗爲勝、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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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選女婿，也應如是。不能靠賭，還是要把寶押在贏面大的一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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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虎賁軍操練結束，楊亦蟬筋疲力盡。思量着今晚就在營內宿舍靜養，又怕李璘見怪。匆匆趕回永王府，李璘在外應酬，尚未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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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亦蟬略感不適，服用完薑茶，便讓侍女服侍泡湯。出得一身大汗後，渾身通透，方覺鼻塞的症狀緩解一些，但可能浸泡時間過長，有幾分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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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亦蟬披上浴袍，推開花櫺窗，排風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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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房外的庭院內疊造假山，假山高陡峭峻，籠絡起隱，遍多坳坎，在松蘿喬卉的掩映下，植立軒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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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下方的池塘內，原有的幾尾游魚不見蹤影。此季節，荷花凋零，碧葉敗落，顯得池塘枯頹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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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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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璘在外應酬到很晚，才返回府邸。聽說楊亦蟬來了，李璘心念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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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醒酒湯，服下暗格內的藥丸，沐浴更衣後，李璘赤裸上身，仰躺在繡牀上，伸了個懶腰，有一搭沒一搭問道：“楊妹，青城白復可是你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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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亦蟬正對鏡梳妝，聞言頓生警覺。佯裝摘卸首飾，故作鎮定道：“是啊，前兩天我們在長安的青城同門還一起聚了一次。他當年落選虎賁軍，錯失機會，這兩年在長安混的越發不如意。看他樣子，保不齊哪天就返回青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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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怎麼突然問起我師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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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璘翻了一下身，瞄了一眼楊亦蟬，道：“本王敢打賭，你師兄不會離開長安。要是有空，最近你可以跟他多走動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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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亦蟬暗暗一驚，將柔軟豐潤的身子主動倚向李璘。眼波流轉，抿嘴一笑道：“王爺，你這又是何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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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璘眯眼望着楊亦蟬，大有深意，故作神祕，道：“聽說，獨孤仲雷要將他的掌上明珠許配給白復。你師兄要時來運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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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亦蟬大驚，不動聲色回道：“不會吧，徐太傅不是都告老還鄉了嗎？這長安城裏，還有誰會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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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璘淫邪一笑，道：“這一點，我也沒想明白。要不，你幫我查查？”說罷，撩開錦被，一雙祿山爪伸向楊亦蟬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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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雲雨之後，李璘抱着繡花枕，呼呼大睡。楊亦蟬望着刺繡帷帳正中的一對兒鴛鴦，心緒起伏，醋意難平，一夜未能安穩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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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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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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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聞喜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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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東裴氏是中國封建社會史上盛名久著的一大世家，其始祖爲嬴秦始祖非子。非子之支孫封pei鄉，因以爲氏，六世孫以“裴”爲姓。後裴氏分爲三支，但考其譜系源流，皆出於聞喜之裴氏，故有“天下無二裴”之說。裴氏家族自古爲三晉望族，也是中國歷史上聲勢顯赫的名門巨族。裴氏家族“自秦漢以來，歷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極，五代以後，餘芳猶存。在上下二千年間，豪傑俊邁，名卿賢相，摩肩接踵，輝耀前史，茂鬱如林，代有偉人，彪炳史冊。”其家族人物之盛、德業文章之隆，在中外歷史上堪稱獨無僅有。裴氏家族公侯一門，冠裳不絕，名聲顯赫。其家族人物之盛，德業文章之隆，在中國歷史上也實屬罕見。據記載，裴氏家族先後出過宰相59人，大將軍59人，中書侍郎14人，尚書55人，侍郎44人，常侍11人，御史10人，專使25人，刺史211人，太守77人，駙馬21人，廕襲46人，進士117人，賢良7人，辟舉65人，公89人，侯33人，伯11人，子18人，男13人，諡59人，鄉賢30人，皇后3人，太子妃4人，王妃2人，公主20人，賢節8人等，正史立傳與載列者，600餘人，七品以上官員多達3000餘人，真可謂“將相接武，公侯一門”。有“儒林丈人”裴秀、“玉人”裴楷、“言談之林藪”裴頠、“史學三裴”裴松之、裴駰、裴子野、“三河領袖”裴駿、“獨立使君”裴俠、“直臣”裴矩、“儒將之雄”裴行儉、“四大尚書”裴伷先、裴敦復、裴漼、裴寬、“力贊中興”裴冕、“社稷良臣、股肱賢相”裴度······這一個個名字光耀史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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