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引擎轟鳴，路過一家紅色頂框，底下由四根柱子支撐起來的加油站，上面中石油招牌上的油漆已經半脫落，露出油漆覆蓋下的灰褐色水泥。
這也是一個在新城裏絕對見不到的建築，大概21世紀5、60年代，自從人類科學家大大提升了太陽能的利用率之後，石油這種重污染、不可再生的能源，就已經逐步退出了歷史舞臺。</p>
現在它更多的是被用於當成某種比較重要化工原料，用於生產溶劑、化肥、殺蟲劑和塑料等。</p>
出租車從入口駛了進去，停在94號加油櫃前。</p>
“熊叔，加100塊錢油。”出租車司機從窗戶上探出半個身子，拍打着車門喊道。</p>
一個穿着黑色吊帶褲，頂着大檐帽，身上沾滿了油污的小老頭，從加油站裏面走了出來。</p>
“聽到了，臭小子，喊得這麼大聲，老子還沒聾！”</p>
被叫做熊叔的老頭似乎脾氣不怎麼好，罵罵咧咧地拿起一根油槍，捅進了出租車的右側車腚後面的加油口裏。</p>
“付錢了，臭小子。”</p>
熊叔手腕上老版的科技環投影出一個收款碼。</p>
“知道了，奶奶的，又不會少你，加油不積極，收錢比誰都積極。”司機小夥撇着嘴說道。</p>
“再嗶嗶抽你信不信，尊老愛幼懂不懂啦。”</p>
熊叔收完錢，收起手環，剛準備轉身離開，突然間，他的餘光掃在了出租車後座上，頓時一怔。</p>
這老式出租車的車窗當然沒有那麼高級，裏面能看到外面，外面也能看到裏面，熊叔目光透過透明玻璃，落在了後面那個戴爵士帽、穿黑呢子大衣、戴墨鏡的老頭身上。</p>
“這裝扮，這氣質……”熊叔的記憶彷彿被帶回到了幾十年前。</p>
“走了熊老頭。”</p>
司機小夥沒給他多想的時間，一腳油門，出租車衝了出去。</p>
目送着出租車消失在路口拐角處，熊叔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吧，要真是他，現在得有一百多歲了吧，估計早就化成灰了。”</p>
車子離遠，聶雲影還趴在窗戶上朝後看。</p>
“爺爺，那個大爺剛纔好像一直在看你！”</p>
顧寒微微一笑，沒說什麼。</p>
這時候，前面的司機小哥眼睛望着後視鏡，開口道“大爺，你不是第九區的人吧，看着有些眼生啊。”</p>
“第九區人口幾百萬，你眼生的多了去了。”顧寒淡淡開口道。</p>
“那可不一樣，你我看不透，不過你身邊這位姑娘，絕對不是這片地界長大的，是新城裏的人吧，看什麼都感覺挺新鮮哈。35xs”司機小哥侃侃而談道。</p>
聽到話題扯到了自己的身上，聶雲影瞥了司機一眼，然後餘光掃過顧寒的臉龐，發現爺爺沒什麼反應，這才放下心來，繼續打量四周。</p>
“開你的車！”顧寒冷語道。</p>
“行行行，不聊就算了唄。”</p>
司機小哥聳聳肩，左手搖下窗戶，朝窗外吐了口痰，然後單手撐着開車。</p>
過了五六分鐘，司機一腳剎車，出租車停了下來。</p>
“到了，老九雜貨店到了，大爺。”司機一指窗外。</p>
只見痕跡斑駁的紅磚牆面上，一塊黑底藍框的大木匾，上面用金漆書寫着大大的“老九雜貨店”五字。</p>
顧寒點點頭，掃碼支付車費。</p>
顧寒深深望了司機一眼，墨鏡遮擋下的眼眸微微眯起。</p>
“是啊大爺，在這片都是這個行情啦。”司機小哥把眼鏡微微往下一壓，露出它眼角一道猙獰手指長的蜈蚣疤痕。</p>
“行，付好了。”</p>
顧寒沒再說什麼，付了錢，直接帶着聶雲影下車。</p>
司機目光盯在爺孫兩的背影上，直到他們走進店門口，才踩下油門離去。</p>
進了店，裏面是那種二十一世紀初的裝修風格，水晶吊燈、老款的壁掛鐘、鋁合金貨架、看起來最先進的應該屬門口那張收銀臺。</p>
雜貨店裏沒幾個人，一個穿着喇叭褲黑襯衫的中年男人，正靠在收銀臺後的椅子上，耳朵裏塞着一對無線耳塞，眼睛上罩着個vr眼鏡，充滿油脂的肥臉上掛着一抹癡漢般的笑容。</p>
“篤篤篤！”</p>
顧寒重重敲了一下桌面。</p>
“誰啊？”</p>
店老闆把眼鏡往下一拉，掛在脖子上，望向了顧寒。</p>
“大爺，買什麼東西？”看到兩鬢斑白的顧寒，中年男人還是收斂了兩分語氣。</p>
“我不買東西。”</p>
“不買東西，那你喊我幹嘛，靠！”中年男人沒好氣地擺了擺手。</p>
“我來取東西。”顧寒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銀灰色小鐵牌，遞了過去。</p>
店老闆接過鐵牌，翻過來看了一眼，立馬又擡頭看了顧寒一，湊近一些，壓低聲音開口道</p>
“肥料摻了金坷垃！”</p>
顧寒嘴角微微一抽，深吸一口氣回道“小麥畝產一萬八！”</p>
“嘿嘿，沒想到這暗號還真有人對上，我還以爲老頭子忽悠我的呢。”</p>
店老闆從收銀臺走出來，朝裏面喊了一聲，“何文秀。”</p>
一個穿着黑色旗袍，看起來有幾分煙雨江南韻味的女人走了出來。</p>
“看着店，我帶這位大爺去辦點事。”</p>
“死鬼，從哪請來的演員，你是不是又想找藉口跑出去賭？”女人一開口，身上的那絲韻味徹底消散。</p>
“沒有的事，總之你看好店，老孃們別嗶嗶。”</p>
店老闆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袖子，領着顧寒往後面走去。</p>
“趙小寶，你混蛋！”</p>
女人的聲音從後面追了過來。</p>
推開雜貨店的後門，外面就是一條小巷。</p>
沿着小巷一直走，兩百米後左拐，盡頭是一套四合院。</p>
院子門口擺着兩座一米多高的石獅子，白牆碧瓦，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p>
“篤篤篤！”</p>
趙小寶向前兩步，扣響了門上的銅環。</p>
“誰啊。”一道滄桑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p>
“是我，老爺子。”趙小寶笑着回道。</p>
“你來幹嘛，沒事滾蛋！”</p>
“我也不想來惹您生氣啊，不過您忘了之前交代我的事了？鐵牌子，暗號都對上了，我帶人來見你了。”</p>
“進來！”房子裏面的聲音變得急促了幾分。</p>
趙小寶推開門，回頭朝顧寒冰擺手道“兩位裏邊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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