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重歸 >第196章 用意(一更)
    第一百九十六章用意

    詹士府是負責東宮太子處理政務的機構。而謝雲亭是上任不久的詹士府的少詹士。前科的探花郎,是粟遠冽將他從翰林院提溜出來的。也算是破格任用了吧,他出身寒門,沒有什麼根基,如今被簡拔爲四品的少詹事,粟遠冽對他可以說是有知遇之恩。

    往常都是他幫助殿下整理奏疏,條陳。今兒也是如此,他將奏摺分門別類的歸置好,卻見太子的臉色更加的陰沉。

    “殿下,可是臣什麼地方做的不好。”謝雲亭有些忐忑的問道。

    蘇清河擡眼,看見眼前的青年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但看起來倒是沉穩幹練。就知道這是張啓瑞特意提點過的人,是太子的屬官。其實就是粟遠冽自己選的機要祕書。她擺擺手,“不是你的問題,而是這些大人的問題。”她指着摺子對謝雲亭道,“緊急的事務撿出來。不緊急的就先打回去,重新寫。告訴他們,別說廢話,有事說事,別囉裏囉嗦的沒完沒了。”

    謝雲亭一愣,這是什麼意思啊!怎麼就不算囉裏囉嗦了,這總得有個標準吧。這太子今兒猛地來這一出,究竟是爲了什麼啊。

    蘇清河見謝雲亭不動,就拿了一份加急的摺子。是奏請朝廷安置流民的。

    摺子中用了幾百字陳述災情,幾百字抒發自己的愛民情懷。又幾百字表述了流民的危害,最後幾百字表達了朝廷救災期盼的心情。

    蘇清河左手拿起筆,寫道,“雲州數日大雨,夏糧顆粒無收。災民流離失所,已接近京畿重地。約萬餘人,請朝廷予以撫卹。雲州知府朱立。”

    謝雲亭一比較摺子,就懵了。這是什麼奏摺,完全沒有文采可言嘛。這些大人們可都是兩榜進士出身,哪個筆下不是文采風流,筆力非凡。即便如此,還是會養着一些師爺幕僚,來專職處理這些文書工作。可讓殿下這麼一改,謝雲亭深深覺得,其實當官,真的不必有非得寫的一手好文章。

    他如今都能夠想象得到,太子的這個動作,會讓下面的大老爺們愁的揪掉大把的鬍子。

    “臣這就去。”謝雲亭沒有分辯,先去處理了。

    蘇清河想了想,還是道,“再把戶部尚書宣進來吧。”

    謝雲亭應下後,才趕緊出去。今兒殿下的火氣可有點大啊。

    東宮一有動靜,明啓帝就知道了。

    福順低聲道,“殿下這麼做,是不是不妥當啊。要不要老奴去提醒一聲。”

    明啓帝搖搖頭,“她可比你機靈!”

    福順不解的呵呵一笑,“老奴愚笨,總覺得這般的大動干戈,會不會露出破綻啊!”

    “人跟人再怎麼相像,也肯定有許多不同之處。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何況,用左手書寫,這麼大的破綻,有心人自會有疑惑!若是她戰戰兢兢,盡力的模仿,反倒不如這般在小事上折騰。人啊,想事的時候總有慣性!你想啊,要是太子是假的,他敢這麼折騰嗎。”明啓帝問。

    “自然不敢!”福順恍然大悟。

    “對!她越是表現的有底氣,越是敢行事,反而越沒有去懷疑她!。”明啓帝呵呵一笑,“如今,這些人的注意力全被她給調到其他地方去了!誰還在意字跡的問題。他們此刻大概想着,太子此番動作是什麼意思啊!是不是在想方設法的調理他們啊!畢竟,冽兒新居東宮,一直在施恩。爲君者嘛,也該立威了。隨她去吧!”

    福順舒了一口氣道,“老奴這就放心了。”

    “她只是讓改一個奏摺的格式,又不是大事!該辦的事情辦理妥當了,出不了岔子就好。沒什麼要緊的。”明啓帝應了一聲,又低頭看起了奏摺。以前不覺得,現在一看,廢話還真是挺多,難怪閨女不耐煩。既而他又失笑,大部分官員他壓根就沒見過面,奏摺是唯一一個溝通感情的渠道。沒有了這個渠道,臣子如何表忠心,他又如何收攬人心呢。差點被這丫頭帶到溝裏去了。

    接着就悚然一驚!這孩子如此聰慧,怎會想不到奏摺的作用呢。那她這樣,是不是還有別的用意呢。

    被打回的奏摺已經回到個人的手中,衆人都是一愣。

    謝雲亭苦笑着解釋了幾句,就將蘇清河寫的那份例子,張貼在了牆上。

    一份幾千字的奏摺,濃縮成了四五十個字。這叫人可怎麼寫。

    頓時‘嗡’的一聲就喧譁開了。

    “請大人們儘快啊!若是因爲各位延遲上奏摺的時間,誤了大事,罪責可得自己背啊!”謝雲亭強調了一遍,就苦笑着趕緊

    離開了。

    ……………………………………………………

    輔國公離開的時候,那些那人們還都鬧鬧哄哄的,各自在琢磨着摺子該怎麼寫,心裏無一不是琢磨着這位太子的心思。他卻着急去宜園,畢竟公主掉的可是他的孫子!想起這個就嘆氣,兒媳婦身份高貴,那真是有利有弊。就拿這次的事來說吧,誰家的兒媳婦因爲孃家的事兒掉了孩子,都是要被婆家不喜的。可如今兒媳婦是公主,他們家只怕連問都沒資格問了。

    沈懷孝見到自家爹的時候,還一陣詫異,“您怎麼來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能不問問嗎。”輔國公嘆道,“你心裏也別失落,在公主面前也別露出不高興來。孩子嘛,總會有的。你們還年輕,千萬別因爲這個淡了夫妻情分。”

    沈懷孝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看來外面已經傳遍了。他點點頭,“我知道了,父親!”

    “你多在家陪陪公主吧!這兩天就別出門了。”輔國公又叮囑了一句。

    沈懷孝呵呵一笑,“公主還不至於這般嬌氣,時時刻刻要人陪着。再說了,陛下和太子哪裏還有很多的差事,哪有放下不管的道理。你放心,兒子知道怎麼安排。”

    輔國公搖搖頭,“不是因爲這個!是今天的風向變了!”

    沈懷孝心裏咯噔一下,難道蘇清河做了什麼不成,不會是漏了馬腳吧。他不動聲色的看着輔國公,“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輔國公一臉的不解道,“太子在立威呢。”於是詳細跟沈懷孝說了朝堂上蘇清河爆粗口炮轟吏部尚書的事。又說了摺子被打回來的的情形。“也不知道誰惹毛了這位,終於露出獠牙了!聽說太子傷了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又被人……”

    被人刺殺嗎!沈懷孝心裏一笑,這兄妹倆可不就是抓住了這些人慣愛猜度人的心性,好好的利用了一把。還刺殺呢!他真想喊一聲,你們真心想多了。

    “你這一出去,還不得被人圍了!都知道你跟東宮的關係,可不得找你打聽咱們這位太子的心思啊!”輔國公叮囑沈懷孝,這倒真是好意。

    沈懷孝應了一聲,心裏卻想着蘇清河這般折騰的用意。

    這番動作,很是不得人心的!人最怕的就是打破慣例。這是十分不討喜的做法。

    可話又說回來,蘇清河又不是真的太子,自然無所顧忌。而且,她本身就不能做的討喜!這世上沒有永遠的祕密,如果涼州的事情成了,總會有風聲傳出來。蘇清河代爲理政的事情,自然也就瞞不住了。

    她如今要是做不好,就會引人懷疑!起不到位太子打掩護的目的。

    可她要是做的好了,將來事情露出來,豈不是顯得她的能力不比太子差。

    這是要犯忌諱的!

    所以,此刻她的做法,就是要藉着立威的機會不討喜!就是要鬧得怨聲載道!她要是真太子,這些人自然不敢說什麼。她要是假太子,將來大家知道真相,一定是沒人給她叫好。

    而這,也恰恰是她所求的!

    太子也是君!是君就得好好的敬着!即便是親近的兄妹,也該有所顧忌。蘇清河最聰明的地方,就是不觸及君王的底線。她是在用心經營跟太子的這份兄妹感情。

    沈懷孝想到這裏,就有些心疼。媳婦的日子過得一點也不輕鬆。

    輔國公見沈懷孝久久不語,不由問道,“怎麼,是想到了什麼。”

    沈懷孝回過神來,搖搖頭,輕聲道,“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太子也是新上任,再所難免的嘛。”

    不提宜園離沈家父子的對話,只說蘇清河面前坐着的戶部尚書,此刻額頭上的汗已經下來了。

    這位差點被蘇清河問個底掉。

    蘇清河皺着眉頭,總結道,“反正說來說去,就是沒錢唄!這孤就奇了怪了,國庫的錢怎麼就這麼不經花呢。”

    這位差點給跪了,“老臣絕對沒有貪污一兩銀子啊!殿下。”

    蘇清河擺擺手,“不是說這個,老大人的品行。孤是信得過的。咱們就說說這個每年的預算……”

    “何爲預算。”這位老大人擦擦汗,聽到沒有懷疑他的品行,就不由的先鬆一口氣。這邊氣還沒喘勻呢,太子爺的嘴裏又蹦躂出了新詞。字面意思是能理解的,但還是問問,也省的不懂裝懂鬧笑話。他可是看出來了,這位還真不是一個不懂裝懂的人,不知道的就問,而且問的格外的詳細。處理政事,當得起謹慎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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