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繼續追問。
她自然知道柳長青是不可能會害海長心的，這世上若有一個人甘願付出所有去換海長心平安，那無疑，柳長青一定就是那個人。
前世的柳長青現在還未進宮，而是到後面海長心已經掌握後宮大權的時候，才以內監的身份進了宮。
那時她風頭正盛，冠絕六宮，已經開始在朝中培養黨羽，插手朝政之事，手中已有實權，但因此海長心招來了太后的忌憚，太后恐她危害天淮蕭氏皇權，便動了毒殺她的念頭。
一瓶鴆毒無聲無息地下在了一碗花膠雞湯裏，送到了永心殿。
太后賜菜，那是恩賜。
海長心自然無法讓宮人試毒，那是對太后大不敬。
送菜的嬤嬤，說一定要親眼看着海長心將湯喝下去才肯離開，海長心察覺不對百般推脫。
就在場面僵持不下的時候，太后宮的一名內監慌慌張張地趕到了永心殿，大呼太后要毒死海妃娘娘，他還搶過了那碗雞湯，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結果自然是當場毒發，七竅流血，死得觸目驚心。
臨死的時候，他還口齒不清地念叨：“娘娘曾救過奴才一命，今日便是報了救命之恩，奴才叫柳長青，柳，長青……”
能爲了海長心甘願毀傷自身成爲內監，又毫不猶豫地爲她赴死的人，自然不可能會生出一絲害她的心思。
江故意這樣逼問，無非只是想激柳長青說出實話。
柳長青頓了頓，開了口：“是趙妃娘娘設計拉攏。”
“趙妃？她爲何要設計你，你不是表面假意投靠她嗎？
她又是如何設計你，你藏着這藏紅花，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很是不解。
柳長青進宮的機緣還是靠趙小秋促成，能順利當上欽天監大人也是靠趙玲瓏的推波助瀾，江曾經告訴柳長青，若是順利進宮，便假意投靠趙妃，讓趙妃誤以爲他是她的羽翼，可爲她所用。
一切都是順利進行的，宮中一些耳目通明的宮人也都在私底下暗傳，皇上眼前的紅人欽天監柳大人乃是由趙妃娘娘引薦的，乃是趙妃娘娘的人。
“難道是趙妃勢弱，擔心你哪日不肯爲她所用，所以，用了什麼伎倆來要挾你了？”
江試探着詢問。
她所料不差，她剛一說完，柳長青就連連點頭。
“江姑娘神機妙算，趙妃娘娘爲了拉攏我爲她所用，前些日子曾有意地要把她的堂妹趙小秋許配給我做正妻，被我委婉拒絕了。”
“趙小秋？”江皺了皺眉。
這可是位老舊識了，還未進宮的時候，江的八寶齋就跟趙小秋的趙氏胭脂鋪鬥得水深火熱地，這個趙小秋心機深重，心思玲瓏，是個完全不亞於趙玲瓏的狠角色。
趙玲瓏想把趙小秋許給柳長青，以此牽制住柳長青。
趙小秋心比天高，江估摸着，只怕這只是趙玲瓏的一廂情願，趙小秋想必不願意。
“然後呢？”
“拒絕了趙妃娘娘的時候，她面色極爲不喜，我惶恐了幾日，見趙妃沒有再另外派人來傳話，便以爲此事過去了，不料趙妃娘娘卻另有打算，設計了我。”
“不是，趙妃她設計了我同她的貼身宮女寶兒，外官跟宮女苟且，是大罪。”
柳長青臉色有些難看。
三言兩語江已經明白了，宮中齷蹉的伎倆她都知曉七八分，想必趙妃是給柳長青下了迷藥。
“是情迷藥？”
柳長青點點頭，有幾分忿忿不平。
“寶兒有孕，趙妃以此威逼我在陛下面前進言，要我說海妃娘娘是個禍害社稷的災星，讓陛下遠離海妃。”
“哼。”
江冷哼了一聲。
這倒還真像趙玲瓏的作風，爲了達到目的，怎樣齷蹉噁心的手段都使得出來，怎樣親近心腹的人都可以利用。
“寶兒腹中的孩子是你的把柄，所以，你決定下手將胎落掉？”
柳長青點點頭。
“江姑娘放心，進宮前給江姑娘做的承諾我從未忘卻。
無論於何時何地，處於何種處境之中，我一定事事都以海妃娘娘爲先，決不會生出一絲害她的心思，爲了海妃娘娘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若是有違此諾，那便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柳長青的話語說得堅決無比。
其實他不用發如此毒誓，江也是信他的。
江嘆了口氣。
柳長青其實資質不錯，心思聰慧，不過在有關海長心的事情還是關心則亂，居然連這麼明顯的陷阱都瞧不出來。
“柳大人現在立刻回太醫署，把藏紅花退回去，就說自己不懂醫理，弄錯了想要的藥材，讓太醫署給你包幾貼羌活。”
“江姑娘這是要我……”
柳長青的話語遲疑。
“我問你，趙妃給你下了情迷藥，你與寶兒在一起的時候，可有旁人看到。”
“自然沒有，趙妃此事做得隱祕，那日她特意支開了麗秀宮偏殿的不少宮人。”
江一臉的意料之中。
“那便是了，就算寶兒如今珠胎暗結，只要柳大人不承認，那誰能證明那個孩子就是柳大人的呢！”
柳長青被江這麼一反問，頓時噎住。
江則是繼續開口。
“趙妃籌謀此事，之所以支開偏殿宮人就是怕人知曉，所以她此事必然隱瞞得密不透風。
可柳大人現在若是來太醫署要了藏紅花去讓寶兒落了胎的話，那便真的就是坐實了你跟寶兒苟且一事。
太醫署進出藥物皆記錄在冊，柳大人何時取藥，取了什麼藥都記載得清清楚楚，你前腳拿完藥，後腳麗秀宮的寶兒就落了胎，這事若是揭曉的話衆人會怎麼想，這纔是坐實了柳大人的罪名。”
江的話說得一針見血，給柳長青當頭棒喝，他一瞬之間覺得宛如撥開雲霧見天明。
這恐怕纔是趙玲瓏的最終目的，柳長青差點着了趙玲瓏的道。
他今日若是拿着藏紅花真的去誆騙寶兒喝下，那到時候趙妃手裏就真的是切切實實地握着柳長青的把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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