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自然是不必說的,就是張瑩瑩一想到裏頭的是鵪鶉肉,心裏那道坎兒有些過不下去。
不過轉念一想,她這是跟盧延喝的一鍋湯,張瑩瑩心中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寧木子趁着張瑩瑩喝湯的間隙,也扶着盧延來給他餵飯。
飯每天還是一樣的喂,盧延卻肉眼可見的瘦了,原本他就不胖,如今兩頰更是凹陷了下去。
寧木子喂完湯,將盧延收拾乾淨後,隔着一層裏衣來給盧延按摩肌肉。
張瑩瑩端着碗,在旁看的好奇,忍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麼?”
光是見寧木子不停的對盧延上下其手,張瑩瑩在旁看着就覺得心裏一陣陣的泛着酸,剩下的湯也喝不下去了,乾脆就放在了桌上。
“幫他按摩。”見張瑩瑩一頭霧水,寧木子好心解釋,“盧延在牀上躺了這麼久,再醒來會僵硬的渾身難受,我來幫他揉揉身上的肌肉。”
張瑩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在旁看寧木子按摩了一會兒,躍躍欲試。
努力讓臉上表情保持鎮靜,張瑩瑩裝作不情願的開口,“我來幫你吧,你過來喫飯,免得下次,你再去我爹那兒告狀!”
寧木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張瑩瑩看了一會兒,趕在她炸毛的前一刻,收回目光,將盧延平躺着蓋好,淡淡道,“不必勞煩張小姐了,我這邊已經忙完了。”
張瑩瑩只好悻悻收回目光,心裏默默盤算着下次要早一點兒行動。
寧木子收拾完碗筷,提着個木桶,拿着個漁網,準備出門。
魚湯最爲滋補,家裏的魚肉已經喫完了,她得再去給盧延捕些魚回來。
臨走之際看見張瑩瑩好奇注視她的眼神,寧木子猶豫了一會兒,象徵性的問道,“張小姐要一塊兒去捕魚嗎?”
張瑩瑩在跟寧木子一道捕魚,跟留在家照顧盧延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選擇了前者,興奮的拍手站起來,“我跟你一塊兒!”
兩人來到捕魚的溪邊,張瑩瑩看裏頭撐着船捕魚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莊稼漢,自然是嫌惡而又鄙夷,“咱們就在這兒?”
寧木子在前頭拎着木桶,頭都沒回,“繼續往前走。”
離開這塊兒,兩人穿過一片高大的樹林,頂上枝杈橫亙,遮天蔽日。
一進這片樹林,天彷彿瞬間就黑了下來。
往常來這兒都是盧延隨她一起,如今一個人過來,寧木子心裏有點兒發毛,她悄悄放慢速度,讓自己離張瑩瑩稍微近點兒。
來這兒不止寧木子怕,張瑩瑩心裏也怕。
張瑩瑩快走幾步跟上來,小心翼翼的跟在寧木子身邊,試探性問道,“這兒怎麼這麼陰森,咱們還要走多久?”
寧木子停下腳步,在一處有石頭的岸邊停了下來,自己撿了塊兒乾淨的石頭坐下,將桶放到一邊,“已經到了,張小姐過來坐吧。”
張瑩瑩皺了會兒眉,趕緊在寧木子身邊坐下。
眼前河水深不見底
,瞧着黑洞洞的一片,瞧着像是張着大嘴,要將人吞下去的妖怪一般。
其實這也只是張瑩瑩的心理作用,起碼寧木子心裏還算平靜。
張瑩瑩猶豫半天,不解道,“咱們爲什麼不在剛剛那個地方捕魚,爲什麼要來這裏?”
“那兒人太多,捕不到什麼東西。”寧木子平靜的撐開網,撒下去,在岸邊靜坐。
張瑩瑩學着她的樣子,從桶裏拿出剩下的另一張網,有樣學樣的撒進水裏。
等了一會兒,寧木子察覺到網兜裏出現拉力,應是有魚入網了。
使勁兒收網一拽,寧木子將網兜撈上來,裏頭躺了一條水光粼粼的大鯉魚,底下還跟着幾條小魚。
舀了一桶水,寧木子把魚都倒進去,大鯉魚在桶裏蹦躂了幾下,濺了寧木子一身的水花,接着歡快的搖着尾巴游了起來。
寧木子又很快將網撒了下去。
一旁坐着的張瑩瑩瞧着眼紅,試探性的收了收網兜,感覺裏頭一片空,只好又癟着嘴繼續坐着等。
張瑩瑩等也不是白等,一邊留心自己這頭的情況,一邊還瞧瞧觀察旁邊寧木子的動作,努力從兩人之間找差距。
又等了一會兒,寧木子把網兜一提,這次裏頭躺了一兜的河蝦。
寧木子看着裏頭的河蝦,已經想象出了一盤紅的發亮的麻辣河蝦,笑眯眯的將這兜河蝦也倒進桶裏。
張瑩瑩這回還沒來得及眼紅,就感覺自己拿着的網兜下頭也有東西拽了拽,像是抓到魚了。
猛一收網,裏頭躺着的卻並不是想象中的大魚。
“這是什麼?”張瑩瑩趕緊將手裏的網扔出去,從石頭上坐起來,蹦出老遠,臉色發白。
寧木子趕緊將網收回來,一手拎着空網,另一手控制不住的發抖,像是在回答張瑩瑩的問題,更像是在喃喃自語,“是水蛇......”
扔出去的網沒扔進水裏,水蛇從網兜裏爬了出來,吐着信子,暗色的瞳孔緊盯着張瑩瑩。
張瑩瑩嚇得快要快出來了,一個勁兒的後退着,嘴上不停的催促寧木子,“你快想想辦法啊,快救救我!”
天知道,她只不過是跟着來捕一次魚,哪裏會想着,自己能遇見這麼大的麻煩......
寧木子自然也害怕,可那水蛇一步步朝張瑩瑩逼近,吐着信子陰森的樣子,張瑩瑩明顯已經嚇傻了,而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眼疾手快,寧木子從地上撿了根粗長的木棍,足有一米那麼長,
她拿着木棍,試探性的戳了戳水蛇,後者立刻調轉了身子,暗色的目光直盯着寧木子。
寧木子頭皮發麻,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頭皮迎上。
她握緊手中的木棍,使勁兒的戳上水蛇,後者身子不斷的在地上扭曲盤繞,最後尾巴一扭,纏上了寧木子手中的木棍。
寧木子眼前一片白光,只覺得耳朵兩邊嗡嗡作響,恨不得立刻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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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她拿着木棍的手一直在抖,水蛇又繞着身子不斷往上盤,寧木子咬牙撐着一口氣,用力將手裏的棍子往遠處甩了出去。
棍子扔到了水裏,兩人還沒來得及松上一口氣,就見水蛇的半個身子還掛在河岸上,正要接着往上頭爬。
寧木子臉色發白,已經喪失了獨立思考的能力,視線觸及腳邊散落的石頭,撿起一塊兒,朝水蛇身上扔去。
水蛇被她砸中了腦袋,短暫的喪失了行動能力,上岸的動作延緩。
寧木子見這招有效,撿起地上的石頭,一個勁兒的朝水蛇身上砸,一刻也不敢停。
到最後,水蛇徹底沉進了水裏,水面上蔓延着幾縷鮮紅,水波一漾,最後也復歸平靜,只有岸上還彌散着淡淡血腥味兒。
一切歸於平靜,寧木子腦袋空白了一瞬,扶着身後的一棵樹,慢慢靠坐下來,張着嘴劇烈的喘氣。
張瑩瑩也反應過來,看着寧木子一幅劫後餘生的樣子,自己安靜的坐在一旁,不再發聲。
寧木子緩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慢悠悠站起了身子,大腦有一瞬間的缺氧導致眼前發黑。
等緩過來這股勁兒,寧木子才找回自己聲音,張了張嘴,對身邊的張瑩瑩道,“走吧。”
寧木子提着木桶,後頭張瑩瑩拎着兩人的網兜跟着,兩人一路都沒說話。
等出了這片樹林,感受到外頭傳來的亮,有溫熱的陽光灑在兩人的身上,寧木子才感覺身上的冷意被一點點的驅散。
站在外頭半闔着眼睛感受了一下陽光,等身上有了溫暖的感覺,寧木子才睜開眼,繼續走着。
外頭捕魚的漁夫們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三三兩兩正在岸邊收網,見了寧木子跟張瑩瑩,也只是冷淡的看上兩眼,接着就很快收回目光。
張瑩瑩亦步亦趨的跟在寧木子後面,走了段路,見四下無人,硬着頭皮道,“方纔,真是多虧了你......”
寧木子只腳步略微一頓,很快又恢復正常,“不必客氣。”
語氣平靜,寧木子心裏可一點兒也不平靜,向來高傲的張瑩瑩,居然也有主動服軟道歉的一天啊......
等回了家,寧木子把捉來的那條大鯉魚開膛破肚,將裏頭的內臟都拽了出來。
張瑩瑩看着地上的血,又想起了死在河裏的那條水蛇,噁心的直想吐。
若是換做以往,寧木子定是下不去手殺魚的,今日弄死那條水蛇,莫名的給了她勇氣。
同時,寧木子心裏也隱隱明白了一件事,過去她依賴盧延的日子實在太多了,等真正遇見像今日這樣危險的境況,她其實誰都靠不了,只能靠自己。
殺完魚,寧木子又學着盧延以前的樣子,用刀背把魚鱗刮乾淨。
處理完魚,寧木子滿手都是腥味兒,連着用胰子洗了好幾遍手,寧木子才覺得手上腥味兒散去。
鯉魚留着紅燒,剩下捉到的一些小魚燉了一鍋魚湯留着給盧延喝,河蝦則留着做成一鍋香辣蝦,肉燒的紅彤彤的,看着就很有食慾。
向來多事的張瑩瑩也說不出挑剔的話,滿足的喫着面前的蝦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