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娘極有眼力見,見狀立刻道,“老闆娘,你晚上還沒喫東西,我去廚房看看,給你拿點兒喫的。”
說完不等寧木子反應,張四娘就快步離開了。
等她走了,寧木子才繼續道,“上次,他受傷昏迷,張縣令送了很多東西過來,甚至讓張小姐留下來,陪我一道照顧盧延……”
寧木子將張瑩瑩自己負氣離開,接着又被張縣令強制送回來一事,詳盡的告訴了魏東。
魏東聽罷皺眉道,“這張瑩瑩向來眼高於頂,連見我眼睛都是仰在頭頂上的,張縣令就更不必提了,怎麼會對盧延這麼個小老闆點頭哈腰,極盡討好?”
寧木子立刻不滿道,“你在懷疑我?”
這些事兒她心中也有懷疑,要不是把魏東當成了自己人,她纔不會避着張四娘,主動告訴魏東呢!
“不不不!”魏東趕緊解釋,“只是懷疑,你不覺得這很可疑嗎?”
可疑的地方寧木子也知道,但盧延和張縣令他們都不肯告知原因,她也只能自個兒暗自懷疑。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魏東道,“寧姑娘,你先別急,如今衙門也關門了,縣令家也肯定是進不去的,不然你耐心等到明天,我陪你去衙門一道問問?”
“我怎麼能不急呢?!”寧木子將自己內心的憂慮,一股腦的倒出來,“如果盧延沒有去張縣令家,而是像上次一樣出了意外呢?如果他這次來不及到家或是到酒樓,直接就昏倒在了半路上呢?!”
魏東被迫承受了寧木子的怒火,還得冷靜下來安慰她,“寧姑娘,凡事都往好處想,盧延武功高強,尋常人奈何不了他。再加上他上次受了傷,這次肯定會更加謹慎的!你耐心等到明天,咱們到衙門好好問問。現在,你自己得先冷靜下來,不能亂了陣腳!”
寧木子還要再說,張四娘已經端着廚房做好的飯菜走了過來,寧木子和魏東只好都閉了嘴。
張四娘端來了個大托盤,上頭放了一碗清淡爽口的小米粥,還有幾碟爽口的小菜。
張四娘將飯菜在寧木子面前擺好,拿出一雙筷子遞給她,“老闆娘,您先喫點兒吧,一個勁兒的着急上火也沒用,您先養好了身體,這樣纔好去接着找老闆啊。”
寧木子接過筷子,又遞給張四娘一雙,“四娘也陪我跑了半天了,你也沒喫飯,坐下一塊兒喫點吧。”
張四娘也沒有推辭,道了聲謝,從寧木子手中接過筷子,陪她一道喫。
醉仙樓的飯菜跟雅香居的不相上下,也是寧木子一手栽培出來的,味道自然不用多說。
可寧木子也只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將碗推到一邊,嘆氣道,“不想喫,我實在喫不下。”
魏東拿來雙乾淨的筷子,夾了幾樣菜到寧木子碗裏,一個勁兒的勸她,“寧姑娘,快喫吧。別盧延沒找到,你自己倒先餓暈了。盧延要是回來看到你這樣,我怎麼跟他交代?”
好說歹說勸了半天,寧木子總算是拿起了筷子。
她是真的沒胃口,強迫自己喫
了幾口,寧木子捂着嘴巴,又盡數吐了出來。
張四娘從桌子上倒了杯水,放下筷子遞給寧木子,“老闆娘,快喝口水沖沖。”
寧木子接過杯子,涑了幾次口,纔將嘴裏的酸味都衝乾淨。
魏東則在旁擔憂道,“怎麼回事,要不要我叫大夫過來瞧瞧?”
“不礙事。”寧木子擺擺手,疲憊的笑笑,“估計是坐馬車做多了,頭有些暈,歇上兩天就好了。”
魏東再三確認,“真的不用看大夫?”
寧木子堅持,“不必了,歇一晚上就好了。”
寧木子停了筷子,張四娘把剩下的飯菜吃了些,也停了筷子。
天色漸晚,醉仙樓的客人也漸漸走光了。
魏東看了會兒外頭的天色,建議寧木子道,“寧姑娘,今日回去已經不早了,路上走着不安全,你們二位就先住在魏府,之前的房間還替你留着呢。”
明日寧木子也一定要去衙門問個清楚,今日住在魏府,也好方便明天的事。
寧木子倒是沒意見,張四娘卻猶豫道,“老闆娘,我還是不留了,我得趕快回家裏……”
回去晚了,哥哥嫂嫂必定又是一通臭罵。
若是今日不回去,張四孃的哥哥嫂嫂甚至會直接將她掃地出門,這種沒良心的事,那對兒夫妻可做的出來。
“四娘。”寧木子拉住她一隻手,“你就隨我一道住着吧,天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去我怎麼放心?”
若是換做以往,寧木子肯定願意爲了張四孃的事出頭,可如今盧延下落不明,寧木子自顧不暇,她實在是有心無力,管不了張四娘太多。
魏東見狀在旁道,“不要緊,待會兒我派魏府的馬伕親自送這位姑娘回去,寧姑娘大可放心。”
張四娘先是朝魏東道謝,接着又祈求的看着寧木子。
寧木子也只好妥協,吩咐張四娘,“那你小心着些,有什麼事,記得囑咐馬伕一聲,他定會幫你的。”
停頓了片刻,寧木子接着補充,“等你明天到了酒樓,記得把這邊情況告知賈管事,酒樓的事,就勞煩你們先上心,我這頭實在有心無力。”
“老闆娘放心。”張四娘應下這話,跟魏東一道去了外頭。
她們來時坐的那輛魏府的馬車還停在外頭,魏東跟車伕交代幾句,寧木子送張四娘上了車。
目送着張四孃的馬車走出老遠,寧木子才收回了視線。
到醉仙樓,夥計們已經開始收拾着準備打烊了,魏有才也終於閒了下來。
“盧娘子。”魏有才方纔就看見寧木子了,只是苦於自己實在太忙脫不開身,這纔沒過來打招呼,一開口就是問道,“盧老闆的病怎麼樣了?”
魏有才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魏東抽了抽嘴角,正想
找個藉口幫寧木子轉開話題,他這頭還沒來得及,寧木子已經主動交代了盧延失蹤的事。
魏有才一聽,就後悔自己說錯了話,將魏東給推出去,“盧娘子先彆着急,明天讓東兒陪你去衙門看看。”
夥計們把酒樓給收拾乾淨挨個走了,魏有才合上門,寧木子跟在魏家父子身後一道。
來時魏家父子坐了兩輛馬車,走的時候爲了避嫌,就寧木子自己獨坐一輛,剩下魏家父子兩人擠一輛。
車直接進了魏府,三人下了馬車,就見管家提着盞燈籠,守在旁邊。
見寧木子也跟着下了車,管家在旁如釋重負,“老夫人聽說寧姑娘來了,非要在房裏等着姑娘回來。這不還沒等到,老夫人自己就睡着了,我在這兒特意等寧姑娘回來,等老夫人半夜醒來問起了,我也好有個交代。”
除了盧延,這個世界裏,老夫人是爲數不多如此掛念寧木子的人。
之前魏老夫人心血來潮認她做乾女兒,寧木子本以爲時間久了老夫人就膩了,沒想到魏老夫人是真心真意爲她好。
爲自己之前的這種想法,寧木子心中愧疚非常,只能在心裏暗暗發誓,自己也一定對老夫人好。
寧木子感激的連聲謝道,“乾孃對我的這份心,我一定牢牢銘記!既然乾孃已經睡了,那我就不去打擾她了,等明日再去問安。”
管家提着燈籠,將寧木子送到房裏,點燃桌上的油燈,房間乾淨整齊,顯然是一直都有人打掃。
“寧姑娘先歇着吧,老奴就告辭了。”管事做完這些,起身往外頭走。
寧木子把他送到房門外頭,送別道,“您路上慢走,回去也早些休息。”
管家又同她寒暄幾句,挪着腳步,慢吞吞的離開,等到老管家背影消失不見,寧木子才關上房門,合衣躺下。
一閉上眼,就想起盧延的事,心亂的睡不着覺。
腦子裏暈暈乎乎的,關於這些天的事兒不斷輪轉,一會是盧延,一會是張瑩瑩,後頭又變成了張縣令。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睡去的,寧木子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還是黑的。
外頭的星子順着沒拉緊的窗簾,撒在牀沿上,落得滿室星輝。
一想起盧延如今還下落不明,寧木子就心痛的厲害。
她在這個世界最珍惜的人,像是被弄丟了……
兩人成親還不過一年,經歷的坎坷曲折卻一點兒也不少。
一會兒是昏迷,一會兒人又直接失蹤了。
自盧延昏迷以來,寧木子一天都沒睡過好覺,也就前幾天他醒來,好好的休息了幾天。
如今盧延失蹤,下落不明,寧木子毫無意外的又失眠了。
努力說服自己閉眼睡覺,反而更加輾轉反側。
她乾脆大睜着眼,什麼也不想,視線就落在地上的一片亮光上,一直到那亮光越來越大,房間裏越來越亮,外頭隱約響起雞鳴。
寧木子眨了眨酸澀的眼,終於坐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