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卻做起了夢,場景是在她熟悉的後山上,盧延身上揹着那把熟悉的弓箭,她小心的拽着盧延的衣角跟在身後。
天冷地滑,寧木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等她戰戰兢兢的走過一段路擡頭看的時候,才發覺身邊的盧延已經不見了。
她嘗試的叫了兩聲,終於在樹林裏見到了盧延,他兩隻手各拎着一隻肥嫩的兔子,見了寧木子之後將兩隻兔子都塞到她懷裏。
寧木子正高興的摸着懷裏的兔子,再一看兩人已經到了山路上,方纔還耐心等她的盧延已經走到前頭去了。
她在後頭叫了幾聲,前頭的人卻像沒聽見一樣,一個勁兒的往前頭走。
寧木子在後頭哭着喊,哭到自己嗓子都啞了,前頭的人也沒有回頭,最後還是消失不見了。
寧木子猛地睜開眼,入目只有一片漆黑,慢悠悠的晃了會兒神,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方纔是自己做了噩夢。
臉上冰涼涼的,寧木子觸手摸去,摸到了一片溼潤,喉嚨也是乾澀的難受,她不止是夢中哭了,看來在現實中也哭了。
萬幸沒吵醒睡在身邊的孩子,觸手摸去,孩子還睡得一拍安詳。
寧木子剛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再閉上眼,就聽外頭響起了一片犬吠聲。
大半夜猛地聽到這聲還有些驚懼,寧木子緩了一會兒仔細聽去,外頭的犬吠聲越來越大,間或還能聽到女人的叫聲。
寧木子還沒仔細想清楚,門外頭就響起一串腳步聲,不知想到何處,寧木子渾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忍不住有些害怕。
“大姐,你睡了嗎”
聽聲音是盧武的,寧木子這才擺脫了奇怪的想象,狂跳的心臟也安靜下來,回答道,“小武,怎麼了”
“大姐,外頭好像有人叫門。”
叫門
寧木子這才意識到,方纔聽到的那女聲是真實存在的,而且犬吠也是因爲他們家。
等到了院子裏,外頭傳來的喊聲就更大了點兒,寧木子一下就聽出這是張四孃的聲音,忙不迭的上前去開了門。
外頭站着的正是張四娘,她身形狼狽,一雙眼也腫成了核桃,聲音聽着也沙啞無比,“老闆娘......”
外頭陪着她的只有陣陣犬吠,她孤獨的站在門外,月亮下投下來的影子也是清泠泠的。
寧木子心軟的不行,不由分說就把她拉進了院子裏,“你怎麼自己站在外頭快跟我進來”
上次留張四娘住的那間客房亮起了燈,盧武把被褥抱過來之後重重的打了個呵欠。
寧木子看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就在旁道,“小武明天還要念書,你先回房休息去吧,這兒有我就行。”
盧武如蒙大赦的點了點頭,臨走之前想起了什麼,忍住睏意囑託道,“大姐,你要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記得叫我。”
雖然很多時候盧武也起不到什麼大用處,不過他有這份心意就已經很不錯了。
寧木子點頭應下,趕緊催促他道,“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快回去睡吧。”
盧武這才一路打着呵欠回了屋,眼睛都眯了起來,一幅困得不行的樣子。
張四娘已經抽泣哽咽到不行,寧木子在旁看着只能嘆氣,等她哭累了,總算停下來之後,纔在旁問道,“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告訴我一聲,說不定我能幫你出氣。”
這麼大半夜的哭哭啼啼跑來,顯然是在家裏受了氣,張四娘平日在家受的氣自然不少,可若能讓她委屈成這樣,事情就不是一般的嚴重了。
果然,就聽張四娘哽咽着說道,“老闆娘,我沒地方住了,他們......他們將我趕出來了......”
張四娘在家裏本來就住的柴房,如今哥嫂兩人居然吝嗇的連柴房都不給住
寧木子沉下臉色,心裏只覺得這兩人實在不是東西。
張四娘緩了好一會兒,這才哭哭啼啼的繼續道,“晚上我跟嫂嫂頂了兩句嘴,他們就......就把我給趕出來了......”
寧木子直覺事情並沒張四娘說的那麼簡單,張四孃的頭髮都是散的,亂糟糟的披在身後,擡手擦拭眼淚的時候,手腕也紅的厲害,上頭長長三道印子,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抓了一樣。
“還有什麼”寧木子抓住她的腕子,露出上頭的紅痕給張四娘看,“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張四娘一看手腕上頭那些紅道子,嘴一癟,又快哭出來。
她嘴脣顫抖着,好半天才說道,“嫂嫂打了我.......”
事情的起因不過是很簡單的小事,無非是晚上張四娘做飯的時候放多了鹽,結果張嫂嘗過之後破口大罵,張四娘口味兒稍重,小聲辯駁了兩句,最後卻招致了一頓毒打。
她身子瘦弱,張嫂卻長得膀大腰圓,兩巴掌下去就夠張四娘受得了,特別是張大哥回來之後,張嫂特地添油加醋顛倒黑白,最後的結果就是張四娘被趕出了家門。
寧木子聽到事情經過之後,簡直氣的渾身發抖,最後反而變成張四娘倒過來安慰她,“老闆娘,你別生氣了,我只是冒昧在你這兒住一晚罷了,明日,明日我就去尋個地方住下”
張四娘這回發了狠,使勁兒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咬牙發誓道,“我就算在外頭只能找到一間柴房住,也絕不會再回家”
寧木子看她意志堅定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四娘,你身上有多餘的銀子嗎”
只這一句話,就將張四娘輕輕鬆鬆又拽回了現實。
她每個月的工錢都交給了張大哥和張大嫂,身上連一文錢都沒有,美名其曰是爲了給張四娘存嫁妝,最後還不是進了他們的肚子裏
也正如此,張大哥夫婦倆拿捏死了張四娘,知道她無論如何都逃不出手掌心。
認清現實之後
,張四娘如同一隻鬥敗了的公雞,整個人的氣勢都弱了下去。
寧木子有些於心不忍,最後還是向她拋出了橄欖枝,“你若是真沒辦法的話,我可以幫你。”
除了白天在寵物店做工,張四娘晚上也暫住在寧木子家裏。
她一連住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早上,王強纔過來送消息道,“四孃的家人過來找她了。”
寧木子同張四娘對視一眼,輕拍了拍她手臂笑道,“別怕,酒樓是咱們的地盤,還能叫他們在這兒撒野”
到了酒樓一看,就見張大哥夫婦霸佔了酒樓的一張桌子,兩人背靠背坐在桌子上,拿出了潑皮無賴的架勢。
寧木子在外頭就聽裏頭的人喊道,“快叫張四娘出來你們別在這兒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人就在你們這兒”
“客官好大的火氣啊。”
寧木子笑着走進酒樓裏,瞧見潑皮無賴的兩人神色一點兒沒變,側身讓出身後的張四娘,“四娘這不是來了嗎,你們找我家四娘有事”
賈管事看見寧木子進來,這才鬆了口氣,趕緊來到寧木子身邊小聲道,“老闆娘你可算來了,這兩人一直賴着不走,我也是毫無辦法”
寧木子輕微頷首表示知道,也跟着小聲道,“不打緊”
張大嫂這才從桌子上下來,插着腰氣勢洶洶的來到張四娘面前,一開口就是責罵,“你這小賤蹄子跑到哪裏去了一連幾天不回家,你是翅膀硬了長野了”
王強在旁聽着也皺起了眉,這張大嫂說話未免太過難聽,要是換個人這樣,他肯定是要上前理論的。
張四娘勉強笑着解釋道,“大嫂不是說了要我滾出張家我這不是滾了,你還有什麼意見嗎”
“你”張大嫂被她一噎,氣的眼睛差點兒瞪得掉出來,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話。
張大哥這才走過來,裝模作樣的勸了兩句,“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大嫂不過說些氣話,哪兒能真的讓你搬出去呢我們這不是特地來叫你回家的嗎,你快跟我們回去吧”
張大哥難得低聲下氣一次,雖然心裏一個勁兒的罵着張四娘,臉上卻還是笑盈盈的。
事情鬧得大了之後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是他們對待張四娘一貫的做法,從前每次張四娘都被他們哄得服服帖帖的,到最後下場一次比一次還要慘烈。
不過這回倒是不同了,張四娘堅持道,“我不回去,你們既然已經將我趕了出去,那我還回去做什麼回去等你們接着打我嗎”
王強一聽張四娘捱了打,差點兒就上去跟張大哥夫婦理論,賈管事趕緊拽住他的手纔沒讓情景變得更加混亂。
張大哥緊跟着哄騙道,“那是你大嫂她氣昏了頭,回去之後我已經教訓過她了,你快跟我們走吧,別叫外頭人看了笑話。”
張四娘將臉一扭,絕計不再搭理他。
“不好意思,她確實走不了。”
寧木子拿出張文書,上頭“賣身契”三個大字格外亮眼。
手機用戶請瀏覽 csw. 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