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你就知道了。”周筱默神祕一笑。
小魚兒還納悶着,直到那隻大盅在她面前掀開,她探頭一瞧,頓時樂了。
只見裏面躺着十餘隻中等個頭的龍蝦,正浸泡在紅豔豔的辣油裏,一副等人來大快朵頤的模樣。
周筱默盯着她,見她沒太多驚喜,頓時有點失望。
“你喫過?”周筱默有點意外,這蝦,在市裏面做得好的屈指可數。
小魚兒心道不僅喫過,她的紅裙子還因爲這龍蝦遭了殃,現在還被她草草的泡在水裏,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補救回來。
“不是什麼好的回憶。”她不打算多說。
周筱默有些鬱悶,本來她打算靠這道招牌菜給小魚兒來點驚喜,沒想到卻好像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那,你就這麼出來了,叔叔阿姨會不會擔心?”
“不會,他們現在大概正在氣頭上,巴不得我不要出現在他們面前。”小魚兒賭氣道。
她嚼着米飯,明明是十分香甜可口的味道,她卻因爲心不在焉,一頓飯喫的味同嚼蠟。
隔壁還時不時傳來一陣歡笑,夾雜着小孩子興奮的大叫聲,服務員已經進去提醒過很多次了,希望他們能注意下,可沒什麼效果。
“小孩過生日,爺爺奶奶都來了,老人家特別護短。”服務員勸不住裏面的大家族,只好出來陪着笑一個包間一個包間的解釋,希望他們能體諒下。
周筱默心情也低落,聞言嗆道:“體諒他們?那誰能來體諒一下我們?”
“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女服務員不停的道歉。
小魚兒也心煩,尤其是現在自己奶奶找不到了,隔壁熊孩子卻能在奶奶的呵護下跟混世魔王一樣爲非作歹,因此十分不痛快。
皺了皺眉,她冷聲道:“因爲他們一家子得罪外面這麼多人?你們飯店真是做的一筆好買賣!”
那服務員趕緊解釋:“我們店向來尊崇的是不得罪任何一位客人,讓每個人都能感受到賓至如歸的幸福感。”
可這話說出來她也覺得有些諷刺,這些被打擾的客人們肉眼可見的不高興,還談什麼賓至如歸?所以她暗暗咬緊牙關,深吸一口氣,又去嘗試着跟那家人進行談判。
沒過多久,只聽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着一位老太太出現在走廊裏。她一臉的不樂意,兩手叉腰,醞釀了一下,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到底是誰說我們聲音大?這種喫飯的地方,難道必須把嘴巴閉上當啞巴,纔行?真是的,出來喫飯還這麼多事,你們真以爲飯店是你家啊?管的太寬了吧!”
“老人家……”服務員見狀小心的上前想拉住她。
那老奶奶一把甩開她的手,十分的不領情,一雙三角眼瞪着,端的是不好惹:“你還來拉我?信不信我馬上去找你們領導投訴你!你馬上就沒工作了!”
“這裏是喫飯的地方,不是吵架的地方,您何必跟自己過不去。”服務員賠笑道。
“我可是得來瞧瞧,一而再再而三的說我家聲音大,我就站在這兒,看看別人家都是怎麼喫飯的?輕聲細語細嚼慢嚥?真是,做作的不行!”
小魚兒就坐在正對着她的那間包廂裏,把這老太太蠻橫囂張的樣子盡收眼底。她輕輕搖頭,無奈的跟周筱默吐槽:
“果然得看人,要是這種老人家,那把她送去養老院我簡直舉雙手贊成!”
周筱默很有同感。
最後那老人家也不知怎得被勸了進去,只是進去之後,一切照舊。旁邊有幾桌終於受不了了,站起來走人。
周筱默看小魚兒也沒什麼胃口,悄悄問她:“怎麼樣?要不然我們也走?”
“還沒喫完呢。”
小魚兒纔不打算讓自己喫虧,吵是一回事,浪費可是另外一回事。
這麼幽靜別緻的小店,洗手間的風格也跟其他地方不大一樣。小魚兒盯着這像極了“竹林深處有人家”的設計感,嘖嘖稱奇。
就不說其他的,只那個洗手用的水龍頭!根本就是幾隻鏤空的竹子被幾塊造型奇特的奇石架起,接着水流從竹筒裏汩汩流出,當人們在這邊等着水流下來時,一定有種穿越了的奇妙感。
彷彿自己不在鬧市,而是在寧靜悠遠的深山老林裏,看着那水流悠悠的從竹管裏涌出,還映着那竹子特有的翠綠色,心情猛地就平靜下來。
她看着這設計感,默默在心裏記下。
剛要走人,突然聽見從旁邊的休息區傳來一陣陣哭聲。她一愣,不愛多管閒事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朝那個地方靠過去,不爲別的,這聲音聽起來十分滄桑。
倒是像極了那天隔着門她聽見的奶奶壓抑的談話聲。
她悄悄地露了個腦袋,去看到底是誰在哭。不料一瞧,她有點傻眼,原來那嗚咽着哭的十分傷心的老人家,赫然就是剛插着腰在走廊上說風涼話的老奶奶!
嘖,小魚兒無聲嘆氣,這反差也太大了,以爲是個蠻不講理的老婦人,沒想到私底下居然這麼多愁善感。
她沒偷聽人家牆角的習慣,當下轉身就要走。不料剛擡起腳,對方一句話就把她定在了原地。
那老太太用哭的沙啞的嗓子說:“我是真的不想去養老院啊,那地方,去了根本就是等死的,我雖然知道我自己身體不行了,但還想多看看小孫子。我要是去了那地方,可就見不着他了!”
這話,讓小魚兒五味陳雜。
她忍不住聽下去。
“我也知道,我性格不好,但不都是被逼的!我只要敢露一點點弱,我那媳婦,一定毫不猶豫把我塞到那種地方去!我兒子在媳婦面前,那是絲毫沒發言權的!唉!”
最後這聲嘆息,讓小魚兒的心臟也跟着顫了顫。
“不讓我見孫子,那還不如我現在就趕緊死了算了!也好比天天在那裏熬日子。一羣老太婆,在那個地方能做什麼呢?家長裏短的聊幾天還不就沒了?”
是啊。
小魚兒聽着,莫名這老太太的聲音就跟奶奶的聲音重疊了,似乎是奶奶在哀傷的跟她說這些。
她默默的攥緊拳頭。
回到包廂裏,周筱默看她情緒又不高了,打趣說:“怎麼了?就去趟洗手間,難道洗手間也能讓你觸景生情?”
“是啊,”小魚兒嘆了口氣,“這世道,對老人年真是不寬容。但凡它多一點耐心,多一點包容心,也不至於讓老人那麼沒歸屬感。”
她把在洗手間聽見的跟周筱默講述了一遍。
周筱默道:“完全看不出來,這老太太也是個可憐人。”
小魚兒默然,她在想自己的奶奶。現在唯一能把奶奶接回來的籌碼就是那份遺產,只要奶奶答應把遺產交出來,父母應該會看着遺產面子上對老人家好點吧?
“也不一定,如果按照你說的,遺產是最後籌碼的話,你父母很可能在拿到遺產後,更加肆無忌憚。”周筱默分析道,“還不如堅決不給遺產,還能有錢傍身,總比人財兩空的下場好。”
小魚兒聽了更絕望了。
她的父母簡直像是強盜!
“不要多想了,去我那兒,睡一覺。明天起來咱們去找奶奶。”周筱默看她六神無主的,安慰道。
小魚兒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臨睡前,金寒晨又給她打來電話。小魚兒不敢告訴他自己已經離家住了,便裝作仍在家的樣子,含笑跟他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