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瑗遞上了玉牌，沉重的城門，被六個精壯的守門官，吱吱扭扭的推開。穿過四條或長或短的街道，到了普安王府門前。</p>
府門前日夜有府衛值守，看到世子從車廂鑽出來，慌忙開了門。</p>
趙瑗交待了一聲“給車裏的人安排個住處，好茶好飯管着，別讓出府。過幾天，大哥的病若是沒好，好拿他說事。”</p>
胖和尚</p>
趙瑗跨入府門後，又退回一步，問“今日初幾？”</p>
“五月三十。”</p>
趙瑗從攬月閣門前轉了一圈，窗戶是黑的。</p>
他撓了撓頭，然後去書房裏挑了一套月白色的棉布衫就進了浴房。</p>
洗澡，洗頭，快速的完成了。布巾在手心裏摔打了兩下，琢磨片刻，決定頭髮自己擦乾。</p>
自己擦快啊，不用費口舌多說話，耽誤時間了。</p>
郭思謹睡覺的時候，不喜歡房內有人，也就沒有守夜的丫頭。</p>
但是攬月閣有守院子門的大嬸。</p>
趙瑗在院外轉了兩圈，最後決定爬樹。</p>
敲門說不定要驚動其他人，院子裏的丫頭婆子十幾個人呢。</p>
大家一出來，這個見禮，那個問好的。</p>
不知道會耽誤多少時間。</p>
撩了衣襬掖在腰帶處，脫了鞋子扔進院子裏。</p>
趙瑗覺得，自己無論做什麼事，只要想做，都可以做到最好。爬樹這事，雖然十幾年沒做過了，但毫不猶豫，先做什麼，後做什麼安排得妥妥當當。</a>
當他坐在牆上時，不再這麼想了。</p>
爬是爬上去了，可是下不去了。</p>
院子裏沒樹。</p>
翻牆這事，趙瑗雖然沒做好，但他運氣好。今夜巡邏的府衛遠遠看到牆上的人影，靈光乍現，想着抓活的。</p>
悄悄的靠近。</p>
然後，一個飛身上牆，就把他摁住了。</p>
“是我。”</p>
這兩個字，是從趙瑗牙縫裏擠出來的。他想着等天亮，把府衛全解散算了，省得在這裏礙事，最後一個月的工錢也不用給，錢也省了。</p>
府衛們很興奮，一人捉一個肩膀，把他摁得死死的。被抓了還這麼鎮定，說不定是大人物。</p>
可以請功領賞了。</p>
巡邏幾個月，連只野貓都沒抓過呢，很沒成就感。</p>
這一下子抓了個人，興奮得都快暈了。</p>
趙瑗掙扎了一下，胳膊扭的更狠，痠疼痠疼的。咬着牙，含糊不清地說“你們沒耳朵嗎？是我。趕快把手拿開。”</p>
普安王府一共七十二名府衛，跟趙瑗搭過話的最多不過十名，而且還是長得比較光鮮，在門口值守的。</p>
夜裏巡邏的，都是普通府衛，哪裏知道世子聲音是什麼樣的。</p>
再說了，人與人說話都差不了多少。即使有人覺得跟世子的聲音有些近似，不會朝上面想啊。</p>
他們正爲抓到賊人激動着呢，二話不說，臉都沒看，推推搡搡的就來到了管家的院子裏。網</a>
正常情況下，隨便掃一眼也能看到臉的。</p>
今天情況不正常嘛，趙瑗剛洗了頭，頭髮沒擦乾散着等晾乾呢。是以，遮了大個臉，頭再一低，遮住整個臉。</p>
四名府衛，兩名摁着趙瑗，兩名把張伯的院門拍得震天響。</p>
燈亮了，接着門開了。</p>
張伯披了衣服出來，看着赤腳散發，狠不得把頭勾到脖子裏的趙瑗，對着府衛揮了個手“人留在這裏，你們忙去吧。這事不準對外流露出一個字。明日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你們喝多了酒，發酒瘋。”</p>
府衛一哆嗦，誰敢在王府裏發酒瘋？那不是差事不想要了，是腦袋不想要了。</p>
張伯這麼說了，他們也只得連應是。其中，一個機靈一些的府衛，招呼了另外三人，就想趕快溜走。</p>
在世子妃的牆頭上發現個男人。</p>
是什麼個情況？</p>
其中一個資格稍老一些的府衛走的一步一回頭，他覺得這個賊人背影有些熟悉，剛想回去確認一下，張伯又對着他揮了個手。</p>
熱鬧的院子裏，轉眼間，除了趙瑗外，只剩下張伯一人。</p>
趙瑗撫着額擡起了頭，嘴巴張了兩下，話依舊沒出口。以機敏著稱的普安世子，一時間想不出來，此時說什麼話好。</p>
倒是張伯開了口“世子速度挺快，我還以爲今日回不來了呢。”</p>
趙瑗覺得一向精明的張伯，今日不夠精明，這時候他不該是什麼都不說，直接回屋裏繼續睡大覺嗎？</p>
免得他繼續尷尬。</p>
張伯覺得在這深更半夜的時候，講話應該說重點，他方纔那句是明知故問，所以世子纔不接話。</p>
他又關心地問道“世子，今晚是怎麼回事？”</p>
趙瑗背起手來，坦然地說“無事，天熱睡不着，出來散步吹吹風，被這些蠢貨當賊抓了。爲了不掃大家的興，我便沒吱聲。”</p>
散步？吹風？</p>
牆頭上的風是比地上的風大。</p>
剛府衛都說了是在攬月閣牆上抓的人。</p>
張伯原名張清儀，是趙瑗的表舅，他和趙母是堂兄妹。</p>
二十年前，張伯是汴京那個皇宮裏的小內侍，後來皇族人員都抓了，內侍們也就散了。他就四處跑着做些小買賣，日子過得倒也逍遙自在。</p>
當今的皇帝在杭州建都後，他也沒想着再回去。十二年前，他聽說堂妹的兒子入了宮，就毫不猶豫就拿出所有的積蓄，走了些門路，又進宮了。</p>
張伯是個機靈人，在宮裏幾經輾轉，半年後就調到了趙瑗所在的永和宮。</p>
人生在世，總需要做有意義的事，即使不被人記住，自己記住就行。這些年，無論大小事他都做得盡心盡力。</p>
給了趙瑗很多的幫助。</p>
趙瑗怕貓這事，就是被他治過來的。當年他告訴趙瑗，一個人的弱點，無論大小，萬不能暴露給別人。</p>
別人知道了你的弱點，就相當於被人攥在了手裏，對方隨時會掐着你的命門。</p>
但一個能幹的人，一個精明的人，不代表他什麼都懂。</p>
張伯理解不了一個男人想見一個女人，急切的心思。他也就想象不到，趙瑗爲何要在深更半夜裏，坐在牆上。</p>
但他了解趙瑗，趙瑗想說的話，不用問就主動說了。不主動說的，就是不想說，問也問不出來。</p>
張伯一腦袋疑問，無處開解。他有些不甘心，趙瑗就這麼什麼都不說的就離開。</p>
在趙瑗轉身要走時，朝他腰間指了一下，想借機再探討幾句話。</p>
“世子，您的衣服。”</p>
趙瑗低頭一看，衣襬還在腰裏掖着呢。</p>
“涼快。”</p>
然後轉身揮手道，“你忙吧，我走了。”</p>
“世子，我幫您拿雙鞋？”</p>
“天熱，光腳涼快。”</p>
趙瑗出了張伯的院子，站在黑夜裏猶豫了一會兒，用手背狠狠地蹭了一下鼻子。</p>
就這樣算了，回去睡大覺，太不是他的風格了。</p>
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更何況，鞋子還在攬月閣裏。萬一明日一早被人發現，那就麻煩了。</p>
還以爲哪個男人扒了世子妃的牆頭呢。</p>
這誤會可不能有。</p>
趙瑗搓了一把臉，又理了理頭髮。</p>
堅定地朝着攬月閣的方向走去。</p>
－－－－－－題外話－－－－－－</p>
笑沒有？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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