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只有郭思謹和祝東風二人，秋葵剛被郭思謹尋了個理由，打發走了。</p>
“姐姐，我們能不能商量件事？”</p>
祝東風望着臉頰微紅郭思謹，輕聲問道“什麼事？”</p>
“除了銀子，您還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我這裏還有一枚金釵。”</p>
郭思謹從袖袋裏掏出她剛從攬月閣拿過來的釵子，遞向前說“這顆珠子叫東珠，據說價值連城。用這枚換您那枚行嗎？”</p>
祝東風又一次把金釵從頭取下，臉色跟着沉了下來“世子不願意花這個錢嗎？”</p>
“不是，不是。”郭思謹壓低了聲音，訕訕地說“我看姐姐面善，閤眼緣，才同您講實情。我家府上沒這麼多錢，世子一定是出去借了。三萬兩現銀，不是尋常人家能拿得出來的。”</p>
“他剛說是去宮裏取。此地到宮裏，騎馬的話，來回兩刻鐘足夠了。“</p>
“這裏是世子的家，永和宮只是他歇腳的地方，誰會把錢放在外面，不放家裏呢？他那樣說，是不想讓我擔心。“</p>
祝東風看着郭思謹越來越紅的臉蛋，不動聲色地說“一枚金釵而已，你就這麼想要。”</p>
郭思謹聲音更低了，還帶了幾分哽咽“是我娘留給我的念想，我娘離開四年了”</p>
郭思謹想到臨去世前還不放心她的孃親，還擔心她嫁到有惡婆婆家受氣。又想到最近傳聞中，她不是郭家的親生女兒的話，嗓子堵得令她說不出話來。</p>
怎麼可能不是孃的女兒！她相信皇帝不是趙家人，甚至趙瑗不是趙家人，也不會相信，她不是爹孃女兒這樣的說法。</p>
淚水從眼眶裏涌出，滑過的是郭思謹的紅通通的臉蛋，似是滾燙的沸水落在了祝東風的心裏，滋滋辣辣的疼。</p>
祝東風緩了緩氣，接了郭思謹手裏的金釵，又把自己手裏的釵子放在她手裏，啞聲笑道“我看這枚更值錢，換了可不許反悔。”</p>
郭思謹聽了此話，抹了眼淚，半天后，哈哈笑了兩聲說道“姐姐上當了吧，我是裝可憐，哄你答應呢。網姐姐是心善之人，這招果然有效。”</p>
再多呆一會兒，淚就難以忍住了。</p>
祝東風站起了身。</p>
“以後我能偶爾來你們府上嗎？這次來杭州，我會住一段時間。”她想了一下，尋了個理由“你家的包子很好喫。”</p>
“當然可以啊！大多時間，我都閒着無事。”郭思謹也跟着站起了身，熱情地說“我去竈上看看，有的話，你帶着。”轉話又說，“姐姐明日就來吧，我家廚子油餅做的特別好，明日讓他做油餅。“</p>
祝東風當即應下了，二人又客套了幾句，一起出了客廳。</p>
趙瑗看到並肩行着，又說又笑的兩個人，竟然覺得二人的氣韻有幾分相近。</p>
同樣的身材高桃，體態輕盈，言行舉止端莊嫺雅；同樣是溫婉裏透着昂揚。</p>
趙瑗在心裏琢磨，這杭州城裏的女子，也只有自己的甜思思的樣貌能勝過這位夫人了。</p>
說着從懷裏掏出了六張銀票，“每張是五千兩，秦氏錢莊的通兌，只要是秦氏錢莊，都可以取現銀。”</p>
在祝東風沒有說話前，郭思謹開了口，喜氣洋洋地說“姐姐說不收錢，贈予我了。”</p>
趙瑗點了個頭“多謝夫人美意。”然後把銀票遞在郭思謹手裏，淡淡地說“錢是你省下來的，歸你了。”</p>
皇帝不知道是該怒，還是該笑。</p>
一個時辰內，接到三個地方的祕密稟報。</p>
秦氏錢莊普安世子來借三萬兩銀子，沒借到，走了。</p>
沁園春普安世子來借三萬兩銀子，沒借到，走了。</p>
玉樓春普安世子來借三萬兩銀子，沒借到，走了。</p>
這個丟人的小崽子，身爲一個世子，想要錢還用四處借嘛。</a>
借不說了，還沒借到。</p>
笨東西，找個錢都找不到門路。</p>
皇帝對宋羿說“去看看普安世子回府幹什麼去了，一個上午了，不見過來。”</p>
皇帝是想着讓宋羿去幫幫趙瑗，免得一個皇子爲了區區三萬兩銀子，瞎摸亂撞。</p>
趙瑗剛走沒多久，又有祕報送進來。</p>
普安世子來借三萬兩銀子。</p>
皇帝盯着字條看了半天，也沒判斷出，趙瑗有沒有把銀子拿到手。</p>
若是沒前面的消息，肯定不用考慮啊，肯定會理解爲把錢給他了。</p>
沁園春二樓，李慕蔫蔫地趴在窗臺上，看着樓下來來往往的人。剛不久，坑過別人的舒暢感，一瞬間就過去了，又恢復了先前空洞失落。</p>
趙瑗提出借錢，李慕沒有思考地說，最近經營不順，先是交了戶部的罰銀，後又因爲一個夥計出了點事，出了一大筆錢。宴請金國人的費用，戶部還沒撥過來；豬肉大漲，菜價卻賣不上去</p>
如果不是趙瑗打斷他的話，他能訴上半天的苦處。</p>
趙瑗不耐煩地問，李老闆直接說，借還是不借？</p>
李慕苦着臉說，想借啊，沒錢。世子說的對，還不如把店關了，去浪跡江湖。</p>
李慕雖然沒借錢，但他給趙瑗指了條路子，去玉樓春借，那是個日進斗金的地方。</p>
趙瑗聽了此話，想都沒想，直奔而去。</p>
杭州城裏有兩大江湖，一個是沁園春，一個是玉樓春。</p>
沁園春是最大的酒樓兼客棧；玉樓春是最大的官伎坊。</p>
人多的地方，是消息聚散之地，那就是江湖。</p>
這兩大江湖的背後的老闆，是同一個人，當今的皇帝。</p>
趙瑗非但從玉樓春裏借不出來錢，還會令皇帝知曉，因爲玉樓春的負責人看似不問朝政，其實是另一位世子堅定的支持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