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奈何人生終寂寥 >第十章 農夫與蛇
    皇帝好歹還能聽進去長公主說的話,一時也安穩了下來:“我是一時沒想開罷了。若說罪魁禍首,當初是我賜的婚,定國公不也還是不願意麼,的確我不該埋怨別人。”

    “也不是您的錯。”江依眼眶紅紅的,“我當時的確心悅他,只不過我覺得是對病人的一絲牽掛,且並沒想過別的什麼,後來才慢慢覺得這人離我太遠。”

    真正讓江依心寒的,是蘇啓的利用罷了。不說別的,自己救了他一命,怎麼也不該因爲覺得自己是個妖類就起了那般齷齪的心思吧?

    “他自小身子不好,朕也算看着他長大,曾經朕也是把他當子侄一般看待的。”皇帝垂手嘆氣道,“怎麼竟變成了如今這樣?”

    江依擡眸看了皇帝一眼,見他鬢邊的根根白髮摻雜在烏黑中,那樣的明顯,心裏也疼疼的。

    “我自己的身世也就罷了,我沒想過嫁了人,枕邊人還會讓我記起從前的噩夢。”江依諾諾道。

    早在進了定國公府,第一次見到孟氏那天,就覺得這世界的未知之處都是黑暗的。但是還好有這些長輩護着。

    她想起戰火燃燒前,孟氏尋到她,拉着她的手說的那番話。

    “我兒,我夫,已經給你添了諸多煩惱,雖然我對他們已經沒了指望,可畢竟我和他們之間剪不斷、扯不開。我自己也恨他們的,但是該爲他們贖的罪,便是我的業障。好孩子,別擔心我。”

    江依最終眼含熱淚,沒能將孟氏請回藥谷去。如今只怕她已經在寺廟裏清修許久,三千煩惱絲都沒有留下吧。

    “姨母出家了?”皇帝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正要多問些,可有侍衛到了近前。

    “皇上!玉璽不見了!”

    那侍衛戰戰兢兢地跪着,他是看守禦書房的人,一個隊都是他在管轄,如今每日都要存放在御書房的玉璽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見了,這可真是滅九族的大罪啊。

    “早晨朕還用了,怎麼會不見?”皇帝早上批覆奏摺的時候還用過,所以只懷疑是幾天前賢妃走了什麼門路偷偷用了玉璽罷了,可今日怎麼忽的就不見了?

    “父皇,這事不對,您快看看您早上批覆過還沒送出去的摺子吧!”長公主出言提醒道。

    皇帝這才大驚道:“壞了。”

    衆人隨着皇帝的腳步匆匆進到御書房內,見裝玉璽的盒子大開着,裏面空空的。

    皇帝也趕緊拿起了一旁的摺子來仔細的看。

    “只怕這幾天朕用的玉璽都是假的!”他咬牙切齒,惡狠狠地將摺子拍在了桌上。

    皇帝每日要批覆的奏摺數不勝數,煩憂之餘自是不可能每每拿着玉璽都要辨一辨真僞的,沒想到就這樣被人鑽了空子。

    “賢妃呢?怎麼還沒給朕帶來?!”皇帝乍然想到早就派人去拿下賢妃,可到現在都沒個下文。

    “陛下是在找臣妾嗎?”

    女子柔媚的聲音從御書房外傳來。

    只見賢妃一步一步地緩緩走來,拖着長長的大紅色裙襬。這是皇后的制式。

    “你這是要謀反麼?”皇帝畢竟九五至尊,嚴肅起來極具威勢,賢妃身後帶着的人都不禁毛骨悚然。

    可賢妃卻不怕,絲毫不像原先在皇帝面前那小意討好,溫溫柔柔的模樣。

    她認真的看着自己精心保養的指甲,她最愛在護甲上鑲嵌小顆的寶石,細細碎碎的,可今日她將平日裏戴着的護甲都摘了。

    “您知道,臣妾的指甲縫裏,藏多少毒藥,纔夠將呂鴦送上黃泉路嗎?”賢妃的聲音極細,聽着那嬌俏的嗓音,殿內的人只覺得驚恐。

    皇帝更是不可置信:“那是你嫡親的姐姐!”

    “是啊,是臣妾的姐姐,可她哪有個做姐姐的樣子?”呂情不知想起了什麼,漸漸癲狂了起來,“她哪裏像我們呂家的人?陛下一寵愛別人,就這麼龜縮在後宮,連爭都不知道爭,整天作出一副被委屈了的模樣,哪裏像我們世家大族的女兒?!”

    “你呂家大族的體統難道就是禍亂後宮、把持朝政,甚至還要弒君奪位嗎?!”皇帝此刻已經發怒,氣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可呂情還是那麼嬌俏的,彷彿無知少女般,睜着溼漉漉的眼睛,頂着與皇后年輕時七分相似的面容,就那麼微笑着看着皇帝。

    司徒瑾確實一瞬間是想到了皇后的。

    一旁的長公主看着自己的姨母,這般努力地模仿她母親的模樣,輕蔑一笑:“東施效顰。”

    “你說什麼?!”面對皇帝的指責都無動於衷的賢妃,居然對這句話起了反應,甚至神情有崩裂之勢。

    “說你呢,長得不過與我母親有幾分相似,真以爲就比我母親優秀了麼?”長公主知道是她害死了皇后,此刻也是努力的隱忍。這逼宮竟然還有妃嬪領着兵馬進殿的,她生怕其中有詐,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誰知呂情瘋瘋癲癲的,一會兒沉靜,一會兒大笑。

    “都是一個娘生的,憑什麼她就能得到最好的?”她似乎很不能理解這個事情,“從小有什麼她都讓着我的,是她的不對,她怎麼能把我撇在一邊,搶了我的皇后之位?”

    皇帝大致知道賢妃爲什麼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了。

    他搖了搖頭,還是決定跟她說明白:“朕未登基時,就見過你姐姐,一見傾心,因此厚顏去求親。這與你並無瓜葛。”

    想起前塵往事,當年的皇后,像幼鹿一般,小心翼翼,卻又活潑。

    “而且你之所以能進宮來,是你善妒任性的名聲,讓你嫁不出去了,是你姐姐到我跟前來,求我給呂家一條路。”

    呂情與呂鴦一母所出,但生母雖爲正室,卻並不受寵。生母軟弱,呂情可以說是被姐姐一手帶大的。

    要說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可就爲着皇帝,呂情心裏存了隔閡。

    她是恨的,恨姐姐命好,遇到了皇子,讓她們這一房的地位水漲船高,可大家都圍着姐姐,都誇着姐姐。

    “她應該求您把皇后之位讓給我!”呂情尖細的叫喊聲在書房中圍繞,彷彿魔音貫耳,“若不是我誆騙她出門,她怎麼會被人丟掉,又怎麼會遇上你?!這都是我的功勞!我的!”

    皇帝聽到這話,心臟絞痛起來:“你當時,才十二歲,你怎麼能用這麼下作的法子?!”

    若不是遇到了他,當年的皇后會遭遇什麼?他都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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