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清宜嘆口氣：“就這麼一來二去的，我姐就有了心病。”
傅沉寒散漫的看了景清宜一眼，那眸光似乎是有些嘲諷的，但是細看之下又沒有。
景清嘉躺在牀上看書，她的臉色比起姜咻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還要蒼白，身體瘦的幾乎就是皮包骨頭，看起來格外的柔弱。
她看見姜咻，似乎是想要起身，姜咻趕緊按着她，道：“景小姐，你躺着。”
景清嘉笑了一下，眸光落到了傅沉寒的身上，那雙總是溫柔的眼睛裏覆上了幾分冷淡：“寒爺怎麼也來了？”
傅沉寒淡淡道：“陪家裏小朋友過來，不是來看你的，不咒你去死，放心。”
姜咻瞪了他一眼：“你說什麼呢！”
景清嘉看看傅沉寒，又看看姜咻，似乎是有些驚訝，但是她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對姜咻道：“打擾你了，我都跟清宜說了不要麻煩你。”
姜咻搖搖頭：“反正我也沒有什麼事情，景小姐，我給號個脈吧？”
景清嘉沒有拒絕，伸出了自己的手，姜咻搭上兩根手指，眉頭皺起，道：“景小姐，你脈象虛弱，氣血虧損，憂思過重，我只能給你開點補氣益血的補藥，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再想那麼多了，你是要把自己的心頭血都熬幹麼？”
景清嘉搖頭笑笑：“我能有什麼想的？”
姜咻道：“景小姐，我也知道一些你的事情，按理來說，你應該不是那種會把自己困起來的性格，我也相信你不會做出見死不救的事情……”
景清嘉輕笑：“……那你信錯我了，當時……她求我救她，我沒有救她。”
景清宜立刻道：“姐！你胡說什麼呢！”
景清嘉靠在靠枕上，臉上的表情很淡漠：“我沒有胡說，我的確見死不救了，他們沒有說錯，齊萱的媽媽也沒有罵錯，我的確早就該死了。”
景清宜眼圈都紅了，他小的時候父母很忙，基本上就是姐姐把她帶大的，景清嘉也就比他大四歲，卻要成天帶着個小孩子到處跑，他從小就最聽姐姐的話，也最心疼姐姐，這時候看着景清嘉這幅樣子，要不是掉眼淚太丟人，他肯定都抱着姐姐哭了。
景清嘉摸了摸景清宜的頭，眼睛卻好像看着很遠的地方，沒有焦點，搭在被褥上的手腕皓白如雪，沒有一點血色，能夠透過皮膚看見凸起的經絡。
傅沉寒突然道：“景清嘉，你後悔麼？”
“……我有什麼好後悔的。”景清嘉平靜的說：“寒爺，當年你就問我這個問題，我早就說了，不管什麼時候，我的回答都是一樣的。”
傅沉寒嗤笑了一聲，拉住姜咻的手，道：“她自己都不想活，你操什麼心？走了。”
姜咻趕緊道：“等等！我開張藥方先！”
傅沉寒皺了下眉，鬆開手：“快點。”
“好的哦。”姜咻點點頭，趕緊寫了一張藥方出來，叮囑景清宜：“最近不要讓景小姐出門，不能吹風，不能喫冷的東西，熱的話也不能開空調
景清宜點頭，連忙記下，姜咻最後道：“要是有什麼問題再給我微信，我就先回去啦。”
……
“姐。”景清宜把手裏的藥方交給傭人，嘆口氣道：“你這樣讓姜咻很難辦的。”
景清嘉道：“我都說了不要麻煩人家，我的病，我自己心裏清楚。”
景清宜忽然怒道：“你自己心裏有數？！你就要爲了齊萱的死一直折磨我和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你知不知道媽這幾天晚上天天哭？！你要是真的覺得自己欠了齊萱的，等下了陰曹地府再還，你現在這樣，只是在折磨愛你的人而已！”
景清嘉愣了愣，隨即低頭笑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恍惚：“……我對不起的，不止齊萱。清宜，很多時候，有些東西，是你還不清的。但是你說的對，我不該讓家裏人操心，以後不會了。”
雖然景清宜還是沒有聽懂景清嘉的話，但是見她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倔了，也是鬆了口氣，聲音也軟了：“我去給你泡茶，你別東想西想了。”
景清嘉嗯了一聲。
看着弟弟離開的背影，景清嘉擡頭看着天花板，笑了一下。
塵世太苦，誰知我活着，纔是在還債呢。
……
姜咻被傅沉寒帶出了景家，她小臉皺巴巴的，道：“叔叔，你怎麼對景小姐那麼不友好啊？”
傅沉寒把她塞進車裏，自己站在車外點了根菸，姜咻打開車窗，趴在窗戶邊上看着他，傅沉寒離她遠一點，怕她吸到二手菸，忽然道：“你知道景清嘉以前是做什麼的麼？”
姜咻搖搖頭。
傅沉寒吐出兩個字：“間諜。”
姜咻嚇了一跳，“是特工麼？”
“嗯。”傅沉寒淡淡道：“她當年很有天賦，被很多人看好，但是後來因爲齊萱的事情，她退出了國安，成爲了現在的廢人。如果你真的是爲她好，就別救她。”
姜咻懵逼了：“爲什麼？”
傅沉寒吐出一口菸圈：“你以爲景清嘉一直活着是因爲軟弱？不，她想要死纔是軟弱，因爲死亡對她來說，是解脫。”
那麼多條人命壓在身上，必會讓她每日每夜的不能安睡，她的夢境之中必然屍山血海，冤魂索命。
傅沉寒眸光冷淡：“她死了，纔可以逃開這一切。”
姜咻完全沒有聽明白，但是懂了一點，那就是傅沉寒肯定知道別人不知道的內幕，趕緊扯着他的袖子問：“那你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傅沉寒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支菸，煙霧嫋嫋，他看着那細細長長、散開在空氣裏的香菸，最終開口：“當年，和齊萱一起死了的，還有另外三十二個人，每一個，都曾是和景清嘉並肩作戰的戰友，每一個，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但是後來，他們全部都因爲景清嘉死了。那些人直至如今還沒有追封烈士，只有齊萱的事情鬧出來了而已。”
“景清嘉是罪人，她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