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奧菲婭道。
“我今日來的時候,曾和跟着我多年的管家有一個賭。”林初昕說:“我說,若公主你知道回頭,我送你回y國,同你的未婚夫一起,祝你們百年好合。若公主你不知回頭……”
奧菲婭意識到什麼,後退了兩步,但是已經晚了,一把刀倏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渾身的細胞都在無聲的尖叫:“林初昕!你怎麼敢——”
林初昕笑了:“我有什麼不敢?”
她似乎厭倦一般,閉上眼睛,轉過身,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刀光一閃,緊接着重物落地的聲音,江責匆匆趕來,看見的就是這一幕,他幾乎目眥欲裂:“林初昕!你瘋了!!”
林初昕沒有看奧菲婭的屍體,只是道:“江島主,你來晚了。”
“……”江責上前,一把掐住了林初昕的脖子:“你瘋了?!你殺了奧菲婭我怎麼跟梅菲塔爾三世解釋?!”
“就說是我殺的好了。”林初昕面無懼色,甚至笑了笑,她拍了拍江責的手,道:“我的命,不該你來取,鬆開。”
江責冷冷道:“你現在立刻給回去,這裏我會來次處理——”
“回不去了。”林初昕閉上眼睛:“回不去了。”
她拉開江責的手,挺直脊樑,獨自往樓上走去,江責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追上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什麼意思?!“
林初昕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掙開江責的手,繼續往樓上而去。
實驗樓的最頂樓,是一片開闊的空中花園,已經有人備好茶水,久候貴客。
林初昕推開了門,她看見坐在花叢之中的人,沒有絲毫的意外,她一步一步的走過去,黑色裙襬拂過豔麗的花,迎着豔陽,她眼睛裏似乎有了水光,但是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就只剩下了冷漠。
“你來遲了。”坐在那裏的女人戴着一頂帽子,遮住了臉,只露出雪白的下巴尖,聲音輕柔:“時隔多年的相見,你就以沉默對我麼?”
林初昕在她對面坐下,“二十年了。”
”是啊,二十年了。“女人眯起眼睛,”上次見你的時候,江斂纔剛剛出生,你說讓我給他取一個名字。“
“我給姜咻取名爲休,給他取名爲斂,都是希望他們進退有度,舉行有容,可惜這兩個孩子有自己的造化,都沒有長成我希望的樣子。”
“當年你來找我,說你想要格藍海灣,我沒有想過,你會在這裏建造一個殺人工廠。”林初昕道。
“殺人工廠?”女人笑了笑,低聲說:“誰跟你這樣說的?姜咻麼?她一貫有些出人意料的想法。”
”這些年我對格藍海灣不聞不問,是因爲我不願意相信你會把這裏變成人間地獄。“
“人間地獄?”女人笑出聲,她專注的看着林初昕:“那阿昕,你說說看,這裏是地獄,天堂又是什麼樣子呢?”
“那天卻沒有今天的好天氣,下了很大的雨,我們匆匆忙忙的從實驗室離開,路上遇見一個小乞丐。
小乞丐才三四歲的年紀,她已經餓了很久了,可是一家家的商鋪光鮮亮麗,沒人願意給這個淋成了落湯雞的小姑娘的一點喫的,麪包店的店員將賣不出去的麪包扔進垃圾桶,都不願意給她喫。“
林初昕嘴脣動了動:“我記得。後來你把那個姑娘帶走了。“
“是。”女人笑着說:“當時我就覺得,這個人間,多麼的不公,你看,正義只在電視劇裏、小說裏,從不在生活裏,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就是人性。
這麼多年來,我只是想要把扭曲了的人性,扳回正道而已。“
林初昕輕聲道:“你所謂的扳回正道,就是直接將其抹殺嗎?當年許教授說你太過於偏執,否定了你的提案,你成立了deneye,許教授覺得你的離經叛道是因爲師之過,從此不再過問研究事宜,只做一個大學教授。”
“你所謂的救世,就是連你的老師都殺了麼?!”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阿昕,成大事,總要有所犧牲的,那時候老師必須死,他知道的太多了。”
“說得好。”林初昕冷冷道:“我手上也不乾淨,我沒有資格指責你,如同當初一樣,二十二年過去,我仍舊不贊同你的提案,你不是在救世,你是在毀滅這個世界。”
女人笑出聲:“何必如此偏激呢。”
“偏激的人是你!”
女人很溫柔的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是對的。“
“不可能有那一天。”
女人有些憂傷的道:“其實你我之間,怎麼會有如今你死我活的局面呢。”
”那天,我給你的那一刀,還疼麼?“
林初昕扯了扯脣角:“疼啊,數十年如一日的疼呢。”
“抱歉。”女人說:“雖說遲了多年,但是還是要說這一聲抱歉的。”
“我原諒你了。”林初昕說:“我原諒你了。”
女人的神情一變。
她愣怔了許久,纔有幾分無奈的道:”到最後,你連恨我都不肯了。“
“我已經恨了你很多年了。”林初昕說:“當年我母親來極光島找我,她問我,你於我,到底算什麼?我沒能回答,後來我想讓自己變得堅強,告訴自己,你於我,不過極長一生中的浮光掠影,我以爲你真的死了,那些年我很難過,我想,你那麼軟弱,我還惦記着你做什麼……“
她忽然擡起頭看着坐在她對面的女人:“後來我才知道,軟弱的是我,從來不是你。”
女人說:“我很對不起你。”
“你的確是對不起我。”林初昕冷笑:“當年我說,你離開,我會報復你,但是現在想來,我所謂的報復,在你眼裏,不值一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