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鳥掠過天空,忽而低飛,兩爪子往水草裏一爪,爪起水草裏的魚,忽而拉高,瞬間沒入山林,不見蹤影。
蘇靈雨有節奏搖着鈴鐺,打着號子,帶着雞鴨鵝歸家。
蘇家的家禽,擴大了規模,增加了鵝這一類別。鵝不僅能看家,還能賣錢。木棉可喜歡它們了。帶它們出門,就沒有別的小朋友欺負她。
村裏的小蘿蔔頭見着她都是這般:來了,她來了,她帶着鵝來了。嚇得快快跑。
進入東泉村的大道上,一輛馬車疾行,車簾搖晃,隱約可見車裏人。
“要喫上你家的雞鴨,非得上你家一趟,真是麻煩。”蘇重的同窗劉禮無奈說道。“你家居然讓小娃娃管家,真是亂了規矩。”
“並非如此。”蘇重解釋道,“雞鴨鵝均是我妹妹們放養,那些家禽不費糧谷,不費銀錢,還爲家中帶來收入。三兒說不能賣,雙親以及奶奶都同意不賣。”
“你若是想喫正宗的東泉雞鴨,必須得我三兒允許。你可記住,孵蛋的老母雞不賣,低於二斤重的不賣。”
蘇重伸頭外出,遠遠瞧見了三兒、木棉,揮手與她們打招呼。
劉禮下了馬車,瞧見了蘇家的妹妹們,大的穩重非常,見外人沒有害怕更無害羞。
黃髮編成小辮子,團於頭頂,用那髮夾夾着,插上一朵細小花兒,脆生生的可愛的妹妹。
那小的更甚,白嫩嫩的胖乎乎的,頂上兩揪揪,搖着楊柳枝協助姐姐,驅趕雞鴨鵝歸家。
“三兒,這是我同窗劉禮。他要來買雞鴨。”
蘇家的雞鴨已經出了一批,家中養着的尚未長成,拒絕外賣。城中不管誰來,面子有多大不得她同意,絕不外面。
若是以前蘇家不敢這般,蘇山中了舉,給了這個家拒絕人的底氣。再者蘇承啓交友廣泛,官府中認識不少人。誰家都給點面子,也就無人以大壓小。
外人想喫雞鴨,得要拉拉關係,才能買到正宗的蘇家雞鴨。
蘇靈雨打量劉禮,劉禮上前就要說話。
突然一陣眩暈,人人站立不穩,木棉往後跌於地上。
“咯咯咯”
“嘎嘎嘎”
“鵝鵝鵝”
膽小的家禽們趴在地上,嚇到拉屎拉尿,膽子大一點的家禽,扇着翅膀往農田飛去。
馬兒嘶鳴,嚇得跪倒在地。
蘇重傾身向前,抱住三兒,拉着木棉,還沒站起又一陣眩暈,三人一同跌倒。木棉受到驚嚇,大聲嚎啕。
劉禮與奴僕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地震,是地震。
蘇靈雨第一個反應過來,蜷縮着身子,抱着木棉不動。
震動過去好一會兒,她掙扎爬起,推着蘇重:“快回家看孃親、奶奶。”
蘇重踉蹌站起,身子還處於失控狀態,站起又跌倒,再爬起往家跑。
蘇靈雨扶起木棉,與被扶起的劉禮說:“地龍翻身,危及家人性命,你且歸家去看看吧。”
“再次發生地龍翻身,儘量往空地去,空地安全。”說着她拉着木棉往家跑。
地龍翻身,非比尋常,房屋倒塌是常事。
只見蘇重抱着孃親,拖至院子,孃親的腿汪汪出血,地上拖出一條血道。
蘇張氏在廚房弄着喫食,突然聽到母雞羣叫,母鴨逃離鴨籠聲,才走兩步突然頭暈站不穩。
心知大事不好,搖晃着身子要往屋裏跑,要抱出小五。平日裏的一步路,現今要走三步,好不容易走出廚房。
廚房轟然倒塌,斷裂的屋頂橫條飛落,猶如利刃劃破褲管,劃破肌膚劃下道口子。
鮮血四流,疼痛難耐,腿腳發軟。用腰間腰帶捆綁傷口,強忍疼痛撐起,可是怎麼也用不上力氣。
腿上有傷,但孩子還在屋裏,不能扔下孩子不管。她強忍着痛楚,拖着傷腿爬進內屋,要抱出小五。
沒想成木板掉落,砸向她處。眼看着要砸中手中小五,偏身以身軀擋住門板,撐在小五上方護着小五。
木板如千斤重,壓着肩膀上,使她動彈不得。如若她放手或是手軟,必定會壓向小五。不到八個月的小五,如何能承受她的擠壓?
咬着牙齒強撐,兩手發軟手冒汗,小五又哭鬧不休,身上更是痛得要發暈。
幸好大郎歸家早,不然她要撐不住了。
蘇靈雨心中一緊,先捂住木棉眼睛,怕鮮血嚇着了她,“不得允許,不許睜眼。”
“娘?娘?”木棉還是看到了些什麼,嚇得哇哇大哭,兩手捂住眼睛不敢睜開。
蘇靈雨跑去看娘,只見娘抱着小五,咬着嘴脣,痛得直冒冷汗。
“先止血。”先與蘇重說,再與娘說,“把小五給我。”
睡眠中的小五,同樣受到地震的影響,小娃娃哇哇大哭。
她將小五給木棉,讓兩害怕的小娃一同哭去。再去幫蘇重拉扯腰帶,捆綁傷口上方,給孃親止血。
又有屋頂掉下的瓦片,彈飛紮入孃親的小腿,蘇靈雨不敢輕舉妄動。
又一陣地動傳來,屋頂的瓦片紛紛掉落,這片空地不能再呆,蘇重拖着孃親往外走,蘇靈雨去抱着兩小娃。
屋頂的橫木掉落,砸爛了蘇李氏的鹹菜罈子,砸碎了蘇靈雨的高粱酒罐,砸破了屋檐下的陶罐瓦罐。
毛驢上前,咬着蘇張氏的衣衫,協助蘇重拖人。
蘇靈雨將院子裏的桌子踢到,形成擋板,擋在孃親前面,擋住彈飛的瓦片碎片。
蘇重放了孃親,去搶來竹篾簸籮,罩住三個小的,他弄着簸箕如母雞護着小雞一般,護着大家。
屋瓦片噼裏啪啦落了一陣,地上積累厚厚一層碎瓦片,噼啪聲音漸弱。蘇重抖抖簸箕,抖落好幾塊碎片。
地動很快過去了,偶有餘震,但影響不大。
“沒事了。”
蘇靈雨推開簸籮,“我出去找奶奶,你先看着娘。”往村裏跑去,專挑開闊的地方跑,對人羣處叫喊,“奶奶?”
“我在這。”蘇李氏從一草叢裏爬起,頭髮凌亂,衣衫不整,盡是狼狽。
地動時她一個不慎,滾落了草坡,揪着草坡的草才緩了緩,纔想走動地動又來了。
“你沒受傷吧?”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