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籠掛在廊檐下微微晃動着,顯然它們方出去覓食。
魏伊人卻沒有絲毫失望,徑自走到廊檐盡頭。
這一舉動卻叫羨魚有些驚愕,她還什麼都未說,魏伊人卻彷彿對玉峯鳥的一切都瞭如指掌。
盡頭處被衆多鳥籠擋住了視線,但那裏掛着一隻有些不一樣的鳥籠。
這隻鳥籠與其他的比起來,似乎“奢華”了許多,裏面鋪了一層絨毛,細軟柔和。
這是其他玉峯鳥啄下身上的軟毛鋪制而成,只有玉峯鳥後纔有這樣的待遇。
玉峯鳥無王,以後爲大。
鳥後不必自己外出覓食,其他鳥兒自會獻上最爲肥美的獵物。
鳥籠裏,一隻鳥兒正窩在絨羽中閉目養神,似是察覺到人的氣息,它輕輕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又合上了,顯得極爲高傲。
魏伊人挑了挑眉,心裏那抹異樣越發強烈。
她看了羨魚一眼,從袖中取出匕首遞了過去:“試試吧!”
無論怎麼看,羨魚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接過匕首,挑破指尖,鮮紅的血滴落在掌心,空氣裏漸漸飄散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籠中鳥兒睜開眼來,似乎還帶了一絲興奮,它迅疾飛出,落在羨魚掌心,低頭湊了上去。
卻只是拼命地聞着,彷彿是在尋找什麼。
似乎並未尋到想要的氣息,它也漸漸失去了興趣,從頭到尾,沒有沾上一絲鮮血。
很明顯,羨魚不是那個人。
這讓羨魚有些受打擊,她倒不是想讓玉峯鳥臣服。只不過滅族之禍皆因它而起,到了今日,它竟然嫌棄自己。
沒錯,在它沒有從羨魚的鮮血中找到它想要的味道,它毫不掩飾地表示了失望,還有赤裸裸的嫌棄。
活了這麼久,竟然被一隻鳥給嫌棄了。
羨魚涼涼看了它一眼:“沒良心的小東西!”又把匕首丟給了顧千帆,“我就不信了,連他都制服不了你!”
顧千帆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飛回籠中的鳥兒,他倒是沒那麼在意,不過試試也無妨。
血氣漸散,玉峯鳥只在籠中動了動身子,捕捉着裏面是否有自己想要的那絲氣息。
它眼睛銳利地看向鮮血的來源,撲騰着翅膀,明顯興奮不已,到了籠邊卻又有些猶豫,不斷徘徊着,內心似乎正在進行着一場較量。
幾人不由面面相覷,這是幾個意思?
只見那鳥兒徘徊着徘徊着,最終彷彿下定決心般,扭頭一轉,又窩在了絨羽中,閉了眼不再理會籠外之事。
這鳥倒是極有脾氣了!
羨魚笑得花枝亂顫,心理平衡了許多。
“這鳥兒有些意思。”顧千帆無所謂地將看了一眼魏伊人,“你要不要試試?”
魏伊人點了點頭,劃破手指的瞬間,顧千帆便握了她的手,指尖便只感覺到一股暖流傳來,沒有一絲疼痛。
羨魚實在沒眼看,又哀哀慼戚地嘆了一聲。
鮮血甫一冒出,籠中鳥兒似乎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息,猛地睜開了眼,飛到了魏伊人手上停下,貪婪地聞着那鮮血的氣息,咂着細長的鳥喙,小心翼翼地汲出鮮血吞了下去,每吞下一小口,便邀功似的看着魏伊人,彷彿在尋求誇獎。
羨魚險些驚掉了下巴,這還是她記憶裏那個比顧千帆還要冷酷高傲的玉峯鳥嗎?
眼前的這個還是鳥後,難道顧千帆式的生物都鍾愛魏伊人這一款嗎?
而魏伊人心中那絲異樣越發清晰起來。
她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紫衣女子,神聖高貴。女子的肩頭站了一隻神態高傲的玉峯鳥,它親暱地蹭着女子的臉頰時,又變得依人可親。
那女子立於懸崖,她肩頭的玉峯鳥便飛掠而出,它的體型急劇膨脹,不過一瞬便已化作一隻巨鳥。
女子腳尖一點,便落在它身上。一人一鳥翱翔九天,氣勢如虹,叫人生出一種敬仰之感。
魏伊人有些恍惚,她的腦子裏無端冒出“靈獸”兩個字,但她卻有些不明白這兩個字代表了什麼。
玉峯鳥後站在魏伊人肩頭,討好般地蹭了蹭她的臉頰,才發出幾聲啁啾的啼鳴。
魏伊人聽懂了,它是在召喚同伴歸來。
她以前是聽不懂玉峯鳥的聲音的,這便是那種神祕的聯繫嗎?
鮮血成了魏伊人與玉峯鳥之間溝通的紐帶。
魏伊人心頭漸漸涌上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極盡寵溺地伸了食指出來捋着小小鳥兒的羽毛。
此時,林中一陣響動,便見着幾十只玉峯鳥齊齊飛了回來。
廊檐下一片鳥鳴之聲。
鳥後飛在半空中,彷彿高高在上的王,與一衆鳥兒嘰嘰喳喳說着什麼。
緊接着,鳥後又盤旋在魏伊人手邊,尖利的鳥喙劃破了她的手掌,鮮血涌出,滴落在地上。
顧千帆眸色一黑,正欲動手,卻被魏伊人一把捉住:“你看!”
只見一衆鳥兒齊齊在地上咂着,那隻鳥後卻停在了魏伊人傷口處,將鳥喙中泌出的唾液細細塗了一層。
魏伊人只覺一陣冰涼之感傳來,擡起手掌,那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癒合着。
羨魚不由咋舌:“我與玉峯鳥一起生活了這麼些年,竟還不知道這些小傢伙的唾液是天生的療傷聖藥。老孃爲了你們受了多少苦,都沒換來半分青眼,爲我療傷,真真是白眼兒狼!”
鳥後彷彿聽懂了羨魚的話,傲嬌地轉了眼珠不去看她,不過一會兒,又彷彿良心發現般,撲騰着翅膀向羨魚飛去,將她手上的傷口也處理好了。
幾人不由心頭尤爲震驚,這鳥兒瞧着倒是極有靈氣。
魏伊人心中一動,蘅玉這兩日與魏重舟在一起,也不知有沒有什麼進展。
她看着簇擁着她的一衆玉峯鳥,鳥後又重新站在了她的肩頭。
魏伊人向着顧千帆粲然一笑:“顧千帆,有了它們的加入,我們以後一定會變被動爲主動。青陽衛的訓練可以着手了。”
顧千帆含笑點了點頭:“嗯,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魏伊人低了頭似在逗弄着肩頭的鳥兒,那鳥兒極是享受,直到魏伊人收回手,它纔不舍地飛離,向着長空而去。
從現在起,它也是任務在身的鳥了,要努力完成任務,逗主人開心,纔是生爲玉峯鳥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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