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要她願意,只要她手指一勾段北庭就會毫無怨言的回到她的身側。
段北庭曾經是軍人,對自己所認定的事和人衷心的可怕,但這份衷心分毫不屬於我。
我記起自己爲何跳海,在我和沈慧之間段北庭選擇去救他曾經的情人。
哪怕那時算計的人是沈慧自己,哪怕那個時候我已經替他生下一個孩子,一個健康的男嬰,他都率先的選擇放棄我。
而五年後再次見面,他卻將罪怪在我的身上,理由——我只是未告知真實姓名。
而他卻傷透我的心。
倘若猜的不錯,那個孩子應該是鬱年。
段北庭騙我,他隱瞞孩子的身世讓我誤以爲是他兄弟的,誤以爲是他的侄子。
我也終於明白爲何段鬱年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段北庭的手機給我打電話,爲何會跟着沈智來這座城市,爲何會裝作不認識陳桐。
唯一的解釋是他知道我是他的母親甚至不記得他的父親,他怕我知道他是段北庭的兒子而我不會認他,所以一直裝作不認識我。
說到底,苦的是那個孩子。
我也記起陳深給我的那張照片,那個漂亮的姐姐指的就是沈慧,那個喜歡走近陳深又愛着段北庭的女人,她當真是婊。
她搶走段北庭也試圖搶走陳深。
而陳深……我同他之間發生過什麼我卻一點印象也沒有,甚至關於段北庭的記憶也是迷迷糊糊的,但努力回想還是會有所印象。
五年前的那次跳海是沈慧逼的,所以當得知我喜歡的男人要走近我厭惡的女人。
我唯一的選擇就是報復。
我要主動的勾.引段北庭,我要主動上段北庭的牀,我要將自己婊的比沈慧還厲害。
我要讓沈慧也喫苦頭。
我更要回到孩子的身邊。
而做這一切的時間只有一個月,我要趁着肚子顯懷的時候做令沈慧厭惡的事。
當我有所決定的時候就立即起身下樓,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我卻怔在原地。
老式的樓梯燈光很昏暗,而段北庭的背部微微的倚着破損的牆壁,他目光沉沉的望着我,啞着聲音問:“爲什麼不告訴我你住這裏?”
我沉默,段北庭又問:“哭了?”
心裏的委屈像浪潮一般涌動,段北庭站直身子邁開步伐到我身邊,他伸手輕柔的擦拭着我的臉頰,嗓音低低的問:“是我讓你難過了?”
是,一直都是他讓我難過!
但我知道,現在並不是示弱的時機,更知道現在的示好只會讓他給我最後一場溫柔。
溫柔過後就是他的決絕離去。
我腳步退後一步,語氣淡淡的說:“吳旭離開的時候我哭過,我哭自己眼瞎看上那麼個男人,但我並不留戀!而剛剛……段北庭我曾經說過我是一個眼裏容不下沙子的人,更不是一個好說話的女人,你想好聚好散我成全你,但你現在站在我的門口算怎麼回事?”
段北庭肯定道:“時運,你在怨我。”
此時此刻不願和他胡攪蠻纏,我繞過他離開,段北庭卻忽而抓住我的手問:“時運,爲什麼不回岸渡?那是我留給你的家。”
我偏頭望着他:“段北庭,在前幾日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我被人從岸渡趕出來了。”
我不會同他說我有多難過,我有多心痛,苦和痛打碎了牙往自己的肚子裏咽。
倘若以前還奢求他留下來,倘若以前對他的恨淺而又淺,而現在……我和他早已陌路。
以後所有的糾纏都是我刻意的,我將扼殺自己對他的愛,扼殺自己對他的依賴。
聞言段北庭一怔:“對不住。”
聰明如他肯定猜到是沈慧,可是他卻沒有半分解釋,甚至替她向我道歉。
我搖搖頭從他手腕裏掙脫離開。
段北庭我將收回我的話,我不願祝你幸福,特別是你和沈慧兩人的幸福。
我會拆散你和她。
我會用決絕的方式讓自己心死。
邁巴赫一直在我身後跟着,我給蕭九月打電話讓她來接我,二十分鐘以後她停在我的面前歡快的笑道:“時小運,我有件事告訴你。”
我偏頭看了眼後面,路燈下的車輛很耀眼,我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上車問:“什麼事?”
“我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會調到北京調查盛開的案子,我應該會在那邊生
蕭九月懷的是男孩,她取名蕭一諾。
取自《詩經》——
一諾從來許殺身。
這句話的意思是答應別人的事,即使可能丟掉性命也得去辦——而時琛負了她。
她取名都取的這麼霸氣。
但蕭一諾也很好聽。
我喃喃道:“九月……我想調任去北京,我要去會一會曾經那個毀了我人生的女人。”
陳深曾經說我的失憶是有預謀,是沈家和宋家搞的鬼!而我現在知道是沈家的沈慧,宋家宋靳的哥哥宋伽南,一個喜歡沈慧的男人。
將我介紹給吳旭的也是宋伽南。
而陳深也說,我曾作爲臥底時應該發現過什麼蛛絲馬跡,而那些蛛絲馬跡是沈家和宋家不願意我記得的。
他們聯手毀了我五年的青春,從二十歲到二十五歲,我最明媚珍貴的歲月!
他們甚至將我從我的兒子身邊隔離!
他們真是壞到極致!
雖然我的記憶只恢復了一部分,但沈家在做什麼齷齪事我大概有了判斷。
蕭九月要查的就是他們極力掩飾的!
“可以,我們和陳局商量。”
我讓蕭九月送我到陳深的樓下,她陪着我一起上樓敲門,開門的是陳桐。
陳桐看見我們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吊兒鈴鐺的問:“怎麼?到桐哥家蹭飯?”
我忽視他問:“陳深呢?”
陳桐見我一本正經,不再開玩笑道:“小叔在書房。”他伸手指了指裏面那個房間。
我換上拖鞋過去伸手打開書房門,陳深微微垂着腦袋眼皮都沒擡冷漠道:“替我泡杯咖啡。”
陳桐在家裏就是這樣被他使喚的,我轉身出門問陳桐要了一杯咖啡端進去,放在他手邊輕聲道:“陳深是我,我有些事要拜託你。”
陳深猛的擡頭,他有些慌亂的起身解釋道:“對不住,我以爲是陳桐,所以……”
“陳深,那個你沒有回的短信……漂亮姐姐是沈慧,那個給我寫信的人是沈慧,那個算計我跳海的人也是沈慧,還有導致我失憶的人更是沈慧。”我壓抑住心中的難受,紅着眼道:“你應該猜着了,猜着所有的一切都是沈慧。”
陳深攏着眉頭:“阿運,我知道是她。”
“陳深你也應該猜着我記起了,在你推薦我去崔教授那裏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恢復記憶的時間也就最近,你一直都在等我自己想起。”
我有些難過道:“我想起了很多東西,但唯獨沒有想起我們兩人的事,你會怪我嗎?”
“阿運,你知道的,我從不會怪你。”陳深目光從容的望着我,冷淡的望着我。
冷淡之中仔細查別有一絲疼惜。
“北京那邊的事你應該一清二楚。”我思索了一番,淡淡道:“段北庭消失三個月是陪在沈慧身邊的,你知道卻從來不會告訴我,我知道你的意圖,你是不願意我難過。但……陳深,段北庭回這裏了,他告訴我說,他喜歡沈慧。”
“阿運,別說了。”陳深習慣性的擡手揉我的腦袋,安慰道:“一切都會好的。”
“他希望好聚好散,所以我沒有一句責怪、質問,我成全他放他走。”說着說着我還是忍不住的無聲哭了,又說:“但我現在後悔了,因爲沈慧而後悔了,我想要讓她嚐嚐我所受的苦。”
“阿運,我帶你回北京。”陳深將我擁入懷裏,手掌輕輕的拍着我的背脊,嗓音溫和道:“我明白你所受的苦,明白你的想法,所以阿運我帶你回北京,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
聰明如他,知道我的心思。
陳深,你知道嗎?比起性命,比起五年的屈辱,比起和骨肉至親分離五年,我的自尊已經完全不算一回事,所以回時家是勢在必行。
只有背靠時家我纔有機會和段家爭孩子的撫養權,只有背靠時家我纔沒有後顧之憂。
只有這樣,我纔不怕她沈慧一次又一次的算計,但時家,我卻很害怕的回去。
那裏裝着我慈祥的爺爺,也裝着我冷酷的爺爺,更裝着對時家人肆無忌憚的寵愛。
話雖如此,但真正回時家我又蹉跎了很長的時間,等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我纔回了家。
那夜我睡的很不舒服,身體在心理暗示的作用下疼痛起來,我懷孕三個月沒有得到孩子父親的一絲照顧,說起來也真是心酸。
但這就是命,得認。
是我沒有本事留住男人,更得認。
清晨,我收到一條短信。
她問:“離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