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總有人前赴後繼地愛上我 >第9章 .6.2
    王國找到了沈晾一案的律師譚李靈。旁輝剛剛和沈晾見過面,會被監獄方監控一週,這段時間裏王國被拜託去和譚李靈談談。譚李靈開一個律師事務所,名氣不小,預約見面的等候時間都有三天。王國在週四下午見到了譚李靈。

    “沈晾的案子……我不方便告訴你。”譚李靈非常直接地回絕了王國。他看了看王國的□□,說道,“你是警察,你應該知道這件事。”

    王國聽出了一些暗示,他將□□收起來,看着譚李靈說:“這樁案子你不是受僱於沈晾的吧?”

    “個人永遠是抵抗不過國家的,”譚李靈回了一句,“出於職業道德,我也不能把這宗案子的內部資料給你。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沈晾想要出來,是不可能的。我還想把我的事務所開下去,你們要怎麼調查都可以,希望不要把我牽扯進去。”

    王國說:“我只是問詢這件案子,沒有說要把沈晾弄出來。你是怎麼知道的?他是不是之前也給你發了求助?”

    譚李靈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王國說:“但是你在庭審上還是沒有幫他。”

    “我之前根本不知道沈晾這個人。”譚李靈說。

    “所以你無視了他的求助。”

    譚李靈皺起了眉,低聲說:“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上我的……”

    王國看着譚李靈,閉了閉眼睛:“如果你錯了,你很可能把一個無辜的對社會有極大貢獻的人送進了地獄。”接着他站起來,拿起自己的帽子向門邊走去,“我兩個星期之後還會再來一次,那個時候我希望你不要拿國家當作擋箭牌。”

    王國離開之後跟旁輝用郵件溝通了情況。旁輝早就料到這個情況,但是聽到確切的消息,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王國給他留了兩週的時間,他要在兩週的時間收集足夠充分的證據。沈晾已經入獄了,沒有出來的先例,旁輝不可能只靠自己一個特警的身份就將他弄出來。

    旁輝在尋找幫手的過程中一直從沈晾的角度來考慮他到底會選擇什麼樣的人作爲求助對象。王國這樣的人,沈晾甚至不怎麼認識,卻成了人選之一。王國告訴他,譚李靈雖然不承認,然而卻同樣收到了沈晾的求助。沈晾邀請譚李靈作爲自己的律師到底是什麼時候?他知不知道譚李靈在這樁案子上選擇了國家而不是他?如果他知道的話,爲什麼還要選擇譚李靈作爲自己的律師?

    很多人都跟楊平飛一樣,在旁輝面前說過類似的話:如果沈晾不是……我會真的以爲他是殺人犯。

    就連從沈晾的青少年時期起跟了他三年的範廷燁,也沒能分辨出沈晾究竟是兇手還是無辜。但是旁輝從一開始就做出了一個豪賭一般的選擇——相信沈晾。

    就像範廷燁說的,那一年沈晾才十八歲。

    一個十八歲的經驗豐富的年輕法醫,應該像天才一樣被捧上天,而不是被鎖在一個看不見獄警以外的人的監獄裏。

    跟了沈晾八年的旁輝,如今也有和範廷燁同樣的感受。他始終摸不清沈晾這個人,無論他幫了沈晾多少忙,無論他們相處了多久。但是旁輝覺得他好歹比範廷燁更進一步。二十七歲的沈晾,就跟十八歲的沈晾一樣脆弱,毫無差別。而沈晾也像當年那樣執着於自己是無罪的一樣執着於吳不生。

    這一點,在前六年都沒能體現出來。旁輝思考了很久,爲什麼沈晾不在出獄之後就開始向吳巒緒——當年致使他入獄的直接負責人——復仇,而是在吳不生離開監獄後纔有了這樣強烈的反應和變化。沈晾篤定吳不生是導致他入獄的元兇,然而他一直沒有什麼證據來證明。而旁輝所能想到的更合理的解釋,是吳不生是沈晾追查了那麼多年的人,他的出獄,讓沈晾之前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沈晾只想將吳不生捉拿歸案,吳不生是那個無可替代的人。

    旁輝想到這一切的時候,又隱隱地有些羨慕吳不生。沈晾的生命裏幾乎沒有什麼他珍重的東西,但吳不生卻是那個他最“重視”的人。

    楊平飛就站在旁輝身邊,看着還未散去的薄薄的煙霧裏,旁輝那有些分辨不清表情的臉。半晌,旁輝站起來說:“走,找王國。”

    “喲,我正要找你。”王國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他揮了揮手裏的一隻白色的紙袋,說,“照片洗出來了,我想讓沈晾看看。”

    楊平飛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輝,果然看到旁輝皺起了眉,然而他嘆了一口氣,說:“走吧。”

    “性質比較惡劣。李亮青是被鋸斷身體的。夏藍之前有吸毒歷史,身體上瘀痕比較嚴重,法醫鑑定她的傷痕可能是由於掙扎,我感覺,像是被人強迫吸入大量毒品掙扎造成的。”王國指着照片分析說。旁輝看到照片上夏藍的手腕上有明顯的瘀青,下頜上有很濃重的青黑色指印,很難想象出那是一個人類的力道所能造成的。

    “這幾張是李亮青的。”王國把另一沓照片分發開來,拿了一半給沈晾。

    沈晾坐在病牀上,用蒼白細瘦的手指接過照片。眼睛透過眼鏡毫無波瀾地看着那幾張畫面慘不忍睹的照片。他的腦海裏瞬間閃過了電影院裏李亮青和夏藍的說話聲、李亮青走回家的畫面、李亮青被一刀捅入腹部,接着連續十幾刀……

    沈晾看見有人向他走來,拉響了柴油電鋸。滿屋子都是女人的尖叫聲,來人看不清臉,他們有好幾個人,都將面部蒙上了,身上穿了臃腫的大外套,腳步怪異。電鋸旋轉的聲音將女人尖叫的聲音割裂成碎片。沈晾不斷後退,鮮血淋漓的身體撞上了電視機。電鋸向他的脖子猛撲過來,他驚恐而手忙腳亂地爬到了電視機上。鋒利的旋轉刀刃在那一瞬間捅入了他的腹部……

    疼痛。四濺的血肉。脊椎被切割的聲音。

    全身都在震動。所有一切的聲音都由肉體傳遞到雙耳。內臟在一瞬間變成肉糜。視線模糊。

    死亡。

    空氣中的灰塵懸浮靜止,沈晾在一片寂靜而沒有時間的空間裏。他獨自坐在病牀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彷彿放大了千萬倍。他彷彿被埋在水裏,整個病房裏還在不斷涌入水。

    沈晾鎮定地抑制自己的顫抖,張大了鼻孔斷斷續續地吸入和呼出帶有消毒水氣味的空氣。他睜大雙眼,而雙眼卻不斷試圖閉合,使他的睫毛不斷顫動。

    一隻大手從他的耳朵開始撫摸到他的後腦勺上,溫熱的五指插入他的頭髮裏。

    “阿晾。”

    旁輝的聲音彷彿被什麼矇住,卻又瞬間拉近,像一把匕首捅進了沈晾的頭顱所埋置的水袋之中,沈晾猛地吸了一口氣,用力而急促地喘息了幾下。他大睜的雙眼看向旁輝,然後用力眨了一下,徹底從那種狀態中脫離。然後他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緊緊抓着旁輝的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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