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他腦袋裏瞬間就冒出這兩人是在說謊的念頭。
&ep;&ep;整個大宋才幾個轉運使?
&ep;&ep;纔多少正職總都統?
&ep;&ep;恰恰這裏就能有兩個?
&ep;&ep;“嗤!”
&ep;&ep;耿大發不屑嗤笑起來,“說大話誰不會啊!”
&ep;&ep;他也懶得再掙扎,就這樣直勾勾看着統帶。
&ep;&ep;覺得這統帶的伎倆被自己識破,應該不敢再把自己怎麼樣。
&ep;&ep;畢竟他爺爺是刑部左侍郎,這的確是真事。
&ep;&ep;沒曾想,統帶卻是回頭對着隊列喊道:“把你們家裏最大的官告訴他!”
&ep;&ep;天魁軍九團九營,共計士卒百人。
&ep;&ep;“我伯父是廣州守備軍區副總都統……”&ep;&ep;“我爺爺是潼川府路安撫使……”&ep;&ep;“我舅舅是建寧府府尹……”&ep;&ep;“我爹是郡王……”&ep;&ep;“……”&ep;&ep;才十數個人開口,耿大發的臉色就已經完全變了。
&ep;&ep;他不再覺得這些傢伙都在信口開河。
&ep;&ep;因爲如果是信口開河的話,不至於這般自然。
&ep;&ep;他們可是將這些名字張口就來,而其中有些名字,是他都聽自己爺爺或是父親提及過的。
&ep;&ep;其中有人官位還在他爺爺之上。
&ep;&ep;那樣的封疆大吏,比刑部左侍郎絕對還要來得更有份量。
&ep;&ep;若再論年紀、前途,就更有不少比他爺爺耿諫壁光彩逼人得多。
&ep;&ep;耿大發眼中雖是充斥着不敢置信之色,但臉色已經是漸漸黯然下去。
&ep;&ep;身上甲冑被兩個士卒扒下去,這會兒卻好似感覺不到寒冷。
&ep;&ep;統帶擺擺手,“去吊起來吧!”
&ep;&ep;兩個家世比耿大發更要驚人的士卒便很聽話架起耿大發向着旁邊掛營旗的旗杆走去。
&ep;&ep;耿大發這時候回過神想反抗,但顯然徒勞無功。
&ep;&ep;他沒練過武,不可能從兩個久經訓練的禁軍手中掙脫出來。
&ep;&ep;沒掙扎幾下,他就住手。
&ep;&ep;不過卻是因爲他左邊那士卒的一句話,“別想着反抗了,呵,就你這樣的家世,在都統面前屁都不是。
&ep;&ep;別怪我沒提醒你,來到咱這個營就老老實實把你以前的那些架子給收起來,不然有你苦頭喫的。
&ep;&ep;就咱們營,能挑出不下於三十號人來,揍了你,就算鬧到家裏去,你爺爺都會讓你忍氣吞聲,信不信?”
&ep;&ep;耿大發天靈蓋都有些發麻,覺得這士卒這聲音真他孃的親近,“兄弟,真這麼嚇人?”
&ep;&ep;爺爺是王應麟,剛剛入伍的時候也喫過苦頭的傢伙便道:“愛信不信咯,反正你別惹我。
&ep;&ep;惹到我,我也肯定揍你。”
&ep;&ep;耿大發心裏嗚呼哀哉,覺得這是個比地獄還可怕的地方。
&ep;&ep;爺爺是當朝江南西路轉運使的傢伙,他真惹不起啊!&ep;&ep;然後在旗杆下被捆起雙手的時候,覺着人生灰暗的耿大發纔想起問道:“統帶是什麼家世?
&ep;&ep;真那麼嚇人?”
&ep;&ep;連他爺爺都屁都不是,難道這統帶的來頭還真大得通天?
&ep;&ep;就算通天也不至於啊!&ep;&ep;整個大宋朝廷,能有幾人敢說不把當朝刑部左侍郎放在眼裏?
&ep;&ep;“張世傑張監察令,咱統帶是人家親孫子。
&ep;&ep;咦,你爺爺是刑部左侍郎,你也應該是從皇城來的,怎麼不認識咱統帶?”
&ep;&ep;耿大發沒答話,臉上只剩下苦澀。
&ep;&ep;他知道這統帶是誰了。
&ep;&ep;退休張監察令家的小孫子張庭恩啊!皇上御書房內的小黃門張庭恩啊!&ep;&ep;他真不覺得有什麼憋屈了。
&ep;&ep;雖然張世傑已經退休,但作爲力挽大宋於狂瀾的匡扶社稷之臣,的確可以不把耿諫壁放在眼中。
&ep;&ep;整個大宋,除去趙洞庭,下面就是陸秀夫、王文富、張世傑、文天祥他們幾個人。
&ep;&ep;他們在大宋光復的時期已經在民間積攢足夠高的威望。
&ep;&ep;這種威望,已然是他們頭上莫大的光環。
&ep;&ep;耿諫壁雖然也是老臣,官階很很高。
&ep;&ep;但較之張世傑他們這個層次,終究遠遠不如。
&ep;&ep;大宋最起眼的終究只有那麼寥寥十來人而已。
&ep;&ep;下面的,官職再高,也不足矣舉國皆知。
&ep;&ep;這便是差距。
&ep;&ep;再說張庭恩本身,也比他耿大發要厲害太多了。
&ep;&ep;單是皇上御書房小黃門這份資歷,以後便少不得平步青雲。
&ep;&ep;估計最終成就不會在刑部左侍郎之下。
&ep;&ep;而他耿大發,以後能是什麼?
&ep;&ep;就算是有個刑部左侍郎爺爺,還有個官階不高不低的爹,以後能做什麼?
&ep;&ep;被緩緩扯到旗杆上面去的耿大發忽的沉默起來。
&ep;&ep;大概連張庭恩自己也想不到,還沒開始讓耿大發喫苦頭,就會引得耿大發生出這樣的“覺悟”來。
&ep;&ep;他只是繼續操練士卒。
&ep;&ep;第九團第九營的士卒們在訓練的時候,耿大發就掛在旗杆上,沉默着。
&ep;&ep;直到他實在有些撐不住,臉色才猛地變得痛苦起來。
&ep;&ep;雙手手腕火辣辣的疼痛,還有胳膊肘也是。
&ep;&ep;但他又不敢再大吼大叫。
&ep;&ep;張庭恩也沒有放他下來的意思。
&ep;&ep;自他被從趙虎調到這第九團第九營任統帶之後,已經遇到過兩個耿大發這樣的角色。
&ep;&ep;因爲不同的原因而被趕到軍中。
&ep;&ep;而只對付過第一個以後,他便對對付這樣的傢伙輕車熟路了。
&ep;&ep;愣是等到訓練結束的時候,張庭恩才讓人把耿大發給放下來。
&ep;&ep;“等會兒回去把神龍銃仔仔細細給我擦拭乾淨了,另外罰你兩天不許喫飯。”
&ep;&ep;耿大發剛落地,張庭恩便說道。
&ep;&ep;“啊?”
&ep;&ep;耿大發愣了。
&ep;&ep;兩天不喫飯,這不得死人麼?
&ep;&ep;“嗯?”
&ep;&ep;張庭恩微微眯起了眼睛。
&ep;&ep;耿大發倒是機靈,連忙有模有樣學着別的士卒,“是!”
&ep;&ep;張庭恩這才走開。
&ep;&ep;耿大發苦着臉,都快哭了。
&ep;&ep;看着旁邊的人都肆無忌憚的笑,想張嘴吼兩句,卻又不敢。
&ep;&ep;這是他有生之年以來,最嫌棄自己爺爺官太小的一次。
&ep;&ep;“你小子還算識趣,知道服軟。
&ep;&ep;嘿,要是你敢再多說,可就不是兩天不喫飯的事咯!”
&ep;&ep;爺爺是王應麟的傢伙說道。
&ep;&ep;耿大發沒反駁,只是嘀咕,“以前在長沙沒聽着誰說張庭……統帶這麼彪悍啊……”&ep;&ep;“嘿!”
&ep;&ep;“要是你也像統帶剛入伍的時候那樣被扔到特種團裏面去歷練,也會很快變得這樣彪悍的。
&ep;&ep;小子,你就慶幸吧……”&ep;&ep;遠處些。
&ep;&ep;第九團第九營的副統帶,一個同樣家世不俗的傢伙走在張庭恩旁邊,輕笑,“怎麼這回這樣輕易就繞過這個傢伙了?”
&ep;&ep;張庭恩滿不在乎答道:“耿家就這麼根獨苗,真打起仗的時候他會被調到嶽帥身邊去任親兵。
&ep;&ep;他不像是我們這些傢伙,懶得去爲他費什麼力氣,真要是把他變成你這種,到時候他死活不去嶽帥身邊,要跟着咱上前線打仗怎麼辦?”
&ep;&ep;“也是!”
&ep;&ep;副統帶嘿嘿一笑,“獨苗啊……確實要好好呵護着。”
&ep;&ep;整個第九團第九營,加上將領共計百餘人,除去耿大發以外,全部都不是獨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