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尋躺在牀上，柯爵坐在牀前替她捏腿。聘請的婦產科醫生做家庭醫生，醫生某天建議，要是能每天給孕婦按摩一下，促進血液循環，對孕婦的身體，很有好處。柯爵記下了，便每天都替夏千尋按。
夏千尋看一眼柯爵帥得天妒人怨的臉，笑着問道：“老公啊，你是怎麼看出來天楠會選擇陳雪的啊？”
提到這個，柯爵便得意地揚眉了：“秦天楠只是個性單純，又不是個傻子。你見過哪個傻子能當黑客的？能當黑客的，必然都是智商超羣的人。”
他順帶着就誇了一下黑客，果然，夏千尋的脣角，笑意濃了好多啊。
他接着說道：“蔣乙黛真的變了，現在變得很喪心病狂。天楠當然會知道要怎麼選。一旦他把心從蔣乙黛那裏徹底地收回，他很輕易地就能看清蔣乙黛的真面目。”
夏千尋想到今天上午遇到蔣乙黛，她說天楠之前與陳雪在一起，是將就與湊合。那樣的言論，真的顛覆了她之前對蔣乙黛所有的好印象。她感慨道：“老公，你說，一個人，真的會突然之間改變嗎？”
柯爵一邊捏着夏千尋的腿，一邊說道：“我曾經以爲，一個人小的時候，是什麼樣，長大以後，就會是什麼樣，就算改變，也不會天差地別。後來我知道，這種觀點，是狹隘的。其實，大事大非，很容易改變一個人。有的人，因爲一件變故，而永遠消沉。也有的人，因爲一件變故，而憤起與命運抗爭。人類最複雜的，就是情感。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地把人類的情感研究透徹。人性的東西，太過複雜了，所以，無欲則剛。而有欲的人，很容易走向毀滅。一個人，不管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都是有可能的。”
“當然了，心性這種東西，還是比較難改變的。一個善良的人，哪怕經歷了命運的不公，經歷了大事大非，大部分善良的人，還是會一始既往地善良下去。這種心性，多來源於兩個方面，一則基因遺傳，二則後天生活的環境。所以，蔣乙黛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已經能夠想得明白了。”
夏千尋看向柯爵。
柯爵繼續說道：“蔣乙黛，她其實是汪一賢的親生女兒。”
夏千尋聽到這個消息，覺得有點勁爆和雷人。
柯爵笑道：“這也是石磊這邊今天才拿到的結果。拿蔣乙黛的毛髮與汪一賢的進行了比對，DNA吻合。汪一賢是一個極度心狠手辣的人，蔣乙黛遺傳了他的基因，也許骨子裏與生俱來的便能夠狠得下心來。加之後天一直跟在蔣老的身邊長大，蔣老是一個十分現實的老人家，從小便教育她，一切向利看齊。所以蔣乙黛做出殺害唐雲馨的事情來，便顯得合情合理了。從來沒有一個人，教過她要怎麼善良。”
說完，柯爵換夏千尋的另一條腿接着按摩。
夏千尋不由地疑惑地問道：“那蔣乙黛和你們在一起朋友了這麼多年，她都從來沒有表現出心狠來嗎？”
柯爵無奈地說道：“既然是朋友，當然心狠就只是對朋友以外的人。所以，有時候看到她雷厲風行地開除下屬，也都表示理解。畢竟，管理者各有各的方式，嚴厲的管理者，治理公司，往往能讓公司利益最大化，這恰恰是商人所追求的。我們生活在這個商業社會，幾乎所有人，都擁有着商人的思維模式。並不覺得她這麼狠辣有什麼不妥。並且，蔣乙黛還是一個很仗義很護短的人，會爲朋友出頭，會爲家裏的傭人出頭。我一直很欣賞她這樣的個性。天楠數次明裏暗裏向她表白，她總是直接拒絕，以前我也能理解她這樣果斷的方式，不喜歡，果斷地拒絕總好過打太極，讓你看到一點希望，最後拖着拖着，又讓你更失望。現在想來，一切都不過是因爲她骨子裏就有狠勁，所以，拒絕起來，纔會那麼輕鬆！卻又時常在有事情的時候，最先想到讓天楠去幫忙！”
夏千尋點頭低聲道：“我希望天楠和陳雪能夠早點修成正果。老公啊，我突然好同情天楠啊！我覺得我們兩個太壞了，明明陳雪最渴望的就是天楠回心轉意，天楠只要去找她，她就會立即原諒天楠了。我們這麼橫插一槓子，讓陳雪不要馬上與天楠和好，會不會有點缺德啊？”
柯爵低嘆一聲：“現在這麼小小的磨難都不能承受的話，以後又要怎麼面對秦家的一切？讓他們都冷靜冷靜吧，都沉澱一下對彼此的感情。兩個人總要先認清彼此的感情，以後才能面對更多的挑戰。秦家，比起柯家來，會更復雜。柯家形勢嚴峻，是因爲有十七堂與火雲堂的對峙。而秦家，將會是真正的豪門大戶的鬥爭。陳雪也好，天楠也罷，都需要有更大的勇氣和更多的智慧。這一點，對陳雪來說，尤爲重要。”
恩。外界的一切，或美好或糟糕，它依然是原來的樣子，而你的心，卻已經得到了洗滌。
*
一樓。
陳雪從廚房裏端出碗筷來，一一擺放得整整齊齊。
秦天楠立即過去幫忙，陳雪疏離道：“秦少爺，你洗手了嗎？”
秦天楠一臉尷尬的神色，昨天以前，她總是會笑着對他說：天楠別鬧，快去洗手，馬上開飯，今天晚上有你愛喫的菜啊，你猜猜看是什麼？
之前叫天楠叫得那麼親切，現在一下子變成了生疏的秦少爺了。聽得秦天楠心裏難受。
他立即去洗了手，折回來的時候，已經開飯了。
夏千尋和柯爵都還沒有下樓來，但陳雪已經給夏千尋舀好了湯放在她平常坐的位置上。
秦天楠也在他常坐的地方坐下來，然後看着陳雪。
以前，每次一起喫飯，她也會體貼地給他舀好湯，溫柔地放在他面前，對他說：天楠，先喝湯，暖暖胃，餐前喝很好吸收的，對腸胃好。
現在，她竟然完全沒有了給他舀湯的想法。
秦天楠厚着臉皮道：“陳雪，麻煩你給你盛碗湯嘛。”
陳雪用詫異的眼神看着秦天楠：“秦少爺，你自己不是有手嗎？”
秦天楠：“……”
只是短短一天的時間而已，怎麼他就變成了她心裏的陌生人了呢？
看到柯爵和夏千尋下樓來，陳雪立即沒有那麼冷漠了，一臉笑容地說道：“千尋，大少爺，快點洗手，然後喝湯。千尋，你今天的湯是野鴿天麻湯，據說，冷水鴿燉湯，營養價值比起家養的鴿來，不知道好多少啊。你一定要多喝一點！”
“什麼是冷水鴿啊？”夏千尋好奇地問。
陳雪熱情洋溢道：“就是冬天的野鴿。野鴿們都是成羣結隊地出行，它們會起得很早，每天早上便從山上飛下來覓食，然後會在淺水裏走來走去。這個季節的水，很冷，鴿子經歷了這樣的冷水，就叫冷水鴿。”
夏千尋更好奇了：“鴿子又不喫魚，它們爲什麼要在淺水裏走來走去啊？”
柯爵眉毛揚了揚，解釋道：“它們在洗腳！”
“噗……”夏千尋和陳雪爆笑。
秦天楠抽了抽脣角，他也好想笑啊，可是，陳雪不理他，他心裏苦澀。
喫飯的時候，陳雪悶頭喫飯。
秦天楠不時地擡頭看一眼陳雪。
以前，每次喫飯的時候，她都給他夾菜，並且會好溫柔地對他說：天楠，這個是你愛喫的香菇丸子，今天是我親手做的哦，都沒有去買超市裏那些現成的，添加劑太多的東西，吃了對身體不好，這個你可以放心喫啊……
現在，她竟然真的像是回到了從前，一個人默默地喫飯。
不，已經不如從前了。
從前，她愛慕他，也會悄悄地關心他。而現在，她再也不關心他了。
“我喫好了！”秦天楠蹙着眉頭起身離開餐桌。
他走得特別慢，以爲陳雪會叫住他呢。
以前，如果有他沒喫幾口就離開餐桌這樣的情況，她不是都會問他怎麼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還是哪裏不舒服？或者是有什麼心事和待解決的麻煩？
她真的是一個特別心細的女人啊！
可是，今天，她竟然一句話都不跟他說，任由他離開餐桌，回到房間。
秦天楠回到房間以後，一直沒有辦法靜下來，一直在等陳雪，等她來問問他，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二點以後，也沒有等來陳雪。
這個時間，該喫夜宵了，秦天楠往外走去，他像平常一樣，去廚房裏找披薩或者是還冒着熱氣的湯。
結果，沒有，什麼都沒有。廚房裏空空蕩蕩的，檯面擦得無比干淨。冰箱裏的食物，全都是生的。
秦天楠走到陳雪的門前，伸起手，又再放下去。
夜太深了，也許，她已經睡下了，沒有他，她一樣的可以過得很好！
二樓某個書房的燈還在亮着。
柯爵與石磊正在微信聊着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