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我知道啊，”衛曉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一臉麻木地回覆：“就是上班時間準點，下班時間無限往下彈嘛。但是有三倍工資和調休，只要錢給夠，下班時間彈個三天三夜都不在話下！畢竟我缺錢。”
&ep;&ep;“呵，天真！”於玲玲冷笑，憑藉着多年的社畜經驗繼續分析吐槽：“上升空間巨大還是創業公司，也就代表着活兒特別特別多，人還特別特別少。善於溝通，就等於你需要和很多崗位或者是其他對接公司的人，來回掰頭吵架。喫苦耐勞就更不用說了，簡直就是……”
&ep;&ep;衛曉叼着牙刷無奈地重複：“畢竟我缺錢。”
&ep;&ep;於玲玲被噎了一下，愣了片刻後才長長地是嘆了口氣：“就算是缺錢，你也不能夠放任自己隨便去做廉價勞工啊，寧缺毋濫懂不懂？而且，你現在不是網上有個什麼兼職嗎？感覺也可以啊，不對，這次的公司是不是你做兼職的時候找到的？”
&ep;&ep;衛曉猶豫了下，喝了口水，地嗯了一聲，說：“算是吧，做我熟悉的事情應該會好一些。”
&ep;&ep;“那可以去試試。”說到這裏，於玲玲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帶着一點好奇和猶豫：“其實，如果真的被他們逼太緊了，不如就搬出來吧……”
&ep;&ep;“我也想，搬出來的事情就在從長計議吧。”衛曉含着一嘴的牙膏泡含含糊糊地說完，喝了口水用力地呸了兩下，這才嘆着氣說道：“他們現在開始讓我去相親了，這次如果能把工作的事情確定下來那是最好，不然他們總覺得我天天待在家裏混出等死，像是花了他們很多錢似的。”
&ep;&ep;於玲玲那邊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衛生間的門就被拍得砰砰作響。
&ep;&ep;“衛曉啊，你刷個牙怎麼都要這麼久？你爸還等着你出來喫飯，和你說兩句呢！這都等了好半天了，還沒見到你的蹤影，一直在裏面磨蹭什麼呢？”林靜嫺扯着嗓子在外面開始吆喝，彷彿很不得把聲音拉到最大，讓上下幾層樓的鄰居都能聽到。
&ep;&ep;“哦，知道了。”衛曉應了一聲，和於玲玲那邊飛快地又說了兩句之後才掛斷電話。
&ep;&ep;林靜嫺說話的音量在得到衛曉的迴應後，沒有絲毫放低，仍舊在繼續高聲絮叨，聲音尖細而又鋒利。
&ep;&ep;衛曉擡頭往窗戶外面看過去，這個點太陽還沒有出來，整個城市都像是被罩上了一層柔和無比的青藍色濾鏡，光是這樣看着，彷彿就都能夠讓人感受到從中撲面而來的涼意。衛曉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凌晨在水裏被泡了大半個小時的感覺涌了上來，讓她有些難受。
&ep;&ep;林靜嫺在衛生間門口嚷嚷了白天，看到衛曉出來的時候又是那副懨懨的沒什麼表情的樣子，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冷笑兩聲繼續罵罵咧咧。
&ep;&ep;衛曉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斜眼看着她：“煩不煩啊？”
&ep;&ep;林靜嫺的聲音頓時就小了下來，直到兩人走到客廳之後，才又恢復成了之前牙尖嘴利的模樣，只不過這次語氣帶上了隱隱的哭腔：“唉，我知道，給人當後媽是很難做。可這麼多年以來，我也是盡心盡力地在照顧整個家庭，結果現在還是不落得一聲好，不高興了誰都可以吼我兩句，隨便給我臉色看……”
&ep;&ep;衛曉敷衍性地應了一聲，百無聊賴地在心裏想着：反正這幾年也沒少受罪。
&ep;&ep;在衛曉六歲的時候，她父母就離婚了，同年林靜嫺帶着年紀比衛曉都還要大上兩歲的衛明進門，也不知道到底她母親和林靜嫺，誰纔是不對的那個人。
&ep;&ep;衛曉她母親向藍走的時候相當乾脆，只給衛曉留了一把黑漆漆的長刀，以及一句話：“在家裏等我回來。”
&ep;&ep;一句話，就讓衛曉等了十八年。其中不管多麼不喜歡這個家，也都沒有的離開。衛建國還以爲她是不捨得那點幾乎不存在的父女情誼，經常對她吆五喝六，現在開始干涉起衛曉的工作和婚姻了。
&ep;&ep;也不知道，還能繼續等多久。
&ep;&ep;“我說，你明天去相親的時候，最好也別說你現在沒工作什麼的，”衛建國慢悠悠地吸了口煙，自以爲是地開口：“你就還是說，你在家裏的廠子裏面幫忙。”
&ep;&ep;林靜嫺也笑了起來：“是啊，好歹衛明是你的哥哥，你給他幫忙說出去也好聽一些，天天窩在家裏搞些什麼有的沒的的網上兼職，就算是賺了幾個錢又怎麼樣？說出去多難聽啊，不知道的的還以爲是什麼騙子，天天盼着警察局的車停在樓……”
&ep;&ep;衛建國和林靜嫺又開始一唱一和起來，三兩句的功夫就直接把衛曉未來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彷彿她對自己的人生一點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ep;&ep;“我過兩天就去面試。”衛曉胡亂地刨了幾口飯，扔下這句話後就又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關門的時候，還能隱約聽到餐桌旁兩人的對話：“廢物東西，一點也沒有尊重長輩的樣子。”
&ep;&ep;“哎呀，你就別和她計較了，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今天中午的相親，對方人才也挺靠譜的……”
&ep;&ep;衛曉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彷彿都能夠看到自己頭上隱隱冒出的火焰，默唸了三分鐘的“世界和平”之後，這才冷靜下來，想了想，坐到書桌旁，把之前撕下來的那張招聘啓事又重新看了一遍。
&ep;&ep;“這種，就叫做開荒者嗎……”衛曉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桌上輕釦了幾下，打開電腦開始整理自己的簡歷。
&ep;&ep;以前的簡歷，在專業技能上面通常都要寫上什麼熟練使用pr/ps之類。
&ep;&ep;現在……
&ep;&ep;衛曉看着自己寫下來的“擅長使用唐直刀”幾個大字，就覺得一陣說不出來的違和，彷彿一些不爲人知的事情，竟然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被說了出來，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ep;&ep;衛曉自從畢業之後，一直沒有去工作，除了有些輕微的社恐之外，最爲主要的原因還是，以前有次陰差陽錯的，她找到了另一項可以賺錢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