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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三關的小雨漸漸退去,天空稍晴,三橋村一行人的北上之旅更爲舒適了。
&ep;&ep;隨着天氣的放晴,腳下的泥路也漸漸堅硬了起來,一行人逐漸走到了一條石子路上,兩邊是一片松林。
&ep;&ep;聆聽松林間流動的風聲,南師彩露出了微笑,王禹瞥了一眼少女的微笑,吸了一口爽氣的空氣,頓覺三生有幸。
&ep;&ep;白雲出岫,溪泉潺潺,這可是在天熹看不到的,王禹有些覺得梟首的痛都被治癒了。
&ep;&ep;走着走着,煞風景的東西就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墳包出現在了路邊,空氣中出現了異味。
&ep;&ep;王禹頭皮一凜,他在墳邊看到了好多混沌的團塊,其他人對此則熟視無睹,似乎只有他一個人看得到。
&ep;&ep;韓田與衆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墳包是新的,壘土的樣式不像是夏人所爲,更像是清屹人做的,他走到南師彩身邊,想問問她和王禹的看法。
&ep;&ep;周師和父生之體,總有獨到之處吧,韓田定了定神。
&ep;&ep;王禹一邊聆聽,一邊斬釘截鐵道:“這是清屹人做的,就在十二天前,這個大墳包裏一共十四名死者。”
&ep;&ep;南師彩抱燈籠的雙手一緊,“治水,你……你能看到鬼魂?”
&ep;&ep;王禹挑了挑眉毛,“不但看到了,還讀出了一些消息,嗨,我也不太明白呢。”
&ep;&ep;“這十四個人告訴我,他們說遇上了兩名清屹人的遊騎,就被——”
&ep;&ep;聽到一半,韓田就顫聲道:“就被‘撲列欽苛’了。”
&ep;&ep;撲列欽苛,是清屹語,即爲“血色高潔”。
&ep;&ep;這是一種清屹人自我標榜的品質,即‘清屹人不擄掠財物,只殺人,認爲這是一種單純的高潔’,這種令人髮指的“品質”,就是撲列欽苛。
&ep;&ep;清屹人出於這種“詭異的高潔傳統”襲殺了十四名無辜之輩,集中埋於一個大墳堆裏,眼前的慘劇讓隨行的人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罵道:“怪物啊……”
&ep;&ep;恐懼在隊伍裏瀰漫開來,韓田也有些動搖,但還是硬着頭皮喊道:“繼續走!只要把西戎的頭顱帶到北關,就有大把的賞賜。”
&ep;&ep;在物質的許諾下,人們壓下了恐懼,顫抖着繼續往前走。
&ep;&ep;坐在牛車上的南師彩收緊了心思,將傘握在了手中,開始了戒備。
&ep;&ep;又行進了一個半時辰,一路上鳥語花香,毫無異狀,就連血腥味都沒聞到,王禹將微量的炁擴散出去,用意識感應着周遭的情況。
&ep;&ep;“快看!”
&ep;&ep;一個村兵顫抖着指着前邊,那裏有兩個小小的墳包,墳包的土壤也很新,在兩個墳包旁邊,一個孩子正在雕刻墓碑。
&ep;&ep;這個孩子頭套麻袋,身着粗短衣,背對着一行人。
&ep;&ep;王禹又看見了鬼魂,是清屹人的鬼魂,他告訴韓田:“兩個清屹人折在這裏了,就在十天前,真是善惡有報。”
&ep;&ep;“妖怪的波動是煙狀的,而這孩子是螺旋狀的,是周師,大盛境。”
&ep;&ep;言下之意,硬碰硬勝算不大。
&ep;&ep;注意到聲響,那孩子停下了刻刀,問道:“此樹非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ep;&ep;王禹低聲告訴韓田和南師彩,那兩個清屹人就是因爲不給錢,所以死於那孩子的周術,而這一路上的石子,都是這孩子鋪的。
&ep;&ep;還是破財免災好了,韓田問那孩子:“多少?”
&ep;&ep;“一兩銀子,嗯,等等?”
&ep;&ep;想要坐地起價?韓田頓覺棘手,這次北上本想賺錢,難道要賠本?
&ep;&ep;孩子轉身起來,問:“你腰間掛着什麼?鐵牌子?是不是刻着 ‘尚賢’二字?”
&ep;&ep;“呃,嗯。”
&ep;&ep;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孩子也掏出一塊同樣刻着‘尚賢’的鐵牌。
&ep;&ep;矩門的殘存分子,遇見了另一個殘存分子。
&ep;&ep;韓田大喜,“敢問是北派,還是中派?”
&ep;&ep;三百年前,矩門因對實現義理的方式發生了分歧,因而分裂爲了北、中、南三派,自此各奔一方,如今各地矩門子弟零落,事業不振,能再見到一個曾經的同道都極爲意外。
&ep;&ep;孩子隔着麻袋撓了撓頭,自嘲道:“在下朱異,師承北派……呵,事到如今,還在意這些做什麼呢,這一脈就剩我一個小輩了。”
&ep;&ep;“隨我來,北派的墓,就在附近。”
&ep;&ep;朱異領着衆人往一個羊腸小道趕去,他的步履鏗鏘有力,光是看一眼,王禹就能感受到力量,他還不知道,阿賴耶識能讓周圍人的氣場感染他的心神。
&ep;&ep;一邊帶路,朱異一邊講起了往事,人們走在路上,似乎都喜歡說故事。
&ep;&ep;就在七十年前,住在三關之地的丰神被矩門北派的領袖人物張雍曄帶人驅逐,隨後他們大部分人又被憤怒的當地人殺死。
&ep;&ep;要問張雍曄爲什麼要驅逐丰神,他的回答是:“三關的土地不依靠神,就已經足夠肥沃,他們本就沉迷於爛柯葉,還要依靠怪神之力強行抽調肥力,土地早晚榨乾,三關人早晚喪失最後一點勞動的能力,而且,那個叫丰神的傢伙……讓爛柯葉的生長變得更有力了。”
&ep;&ep;不被官府登記在正統神譜上的神,被稱作怪神。
&ep;&ep;張雍曄認爲,“怪神之力不是憑空賜予土地繁榮,而是從土地深處抽取肥力,以收割民衆的信仰,達到支配的目的,用反常之法來對待土地,早晚要折騰完的。”
&ep;&ep;要救三關之民,首先要斷絕虛假之安逸,這是戒毒之舉。
&ep;&ep;像丰神這種怪神,會從人類之中挑選中意之人,賜予力量,這類人被稱作‘神侍’。
&ep;&ep;於是,他就帶領北派所有的敢戰之士,前往丰神的大祠,與丰神及其神侍一番激戰,付出了慘烈的代價後,丰神被驅逐,神侍要麼身死,要麼被封於結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