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這錢梅花在一次縣城集會趕集時被白家老太婆看上了。經打聽才得知她竟是一寡婦,高興壞了,自家老大都快四十了還沒娶到媳婦,就是因爲他長的實在太磕磣了。這不,錢梅花出現了,不就是特意爲自家單身漢準備的嗎!
所以後來,這錢梅花被石家以三百珠子賣給了白家。可嫁進了白家日子也不好過,因爲這白老大脾氣暴躁,動輒就打人,常常把錢梅花打的鼻青臉腫,村裏人都默默同情這外村媳婦。這不,好不容易懷孕了,享了幾天清福,結果都卸貨了,竟然還是一“黃猴”!
以上信息都是荀悠在的來的路上聽那些多嘴的村民們得到的,心中不免同情起那錢梅花來。
村裏人都擠在白家門口,連那圍牆上也趴着人,大家都夠着腦袋使勁想往裏面瞅。荀悠就站在最後面,可惜她身量太小,怎麼也擠不進去,急得她都想翻牆了。
“誒,你說這錢梅花可真夠命苦的,這寡婦日子剛過去,又生下一黃猴,這命哦!”
“可憐哦,不知道這黃猴怎麼處理了。”
“還能怎麼處理,老規矩,埋了唄!”
荀悠聽着她們如此輕鬆的討論將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活埋,頓時不寒而慄,胃裏直泛酸水。
“來了,出來了!”
不知道是誰叫了一句,人們立馬開始擁擠起來,荀悠被擠得嘴都嘟起來了。
白老大站在院子裏,單手抱着黃猴,先是朝大傢伙鞠了個躬,然後悲傷的說道:
“各位,我白大慶是個倒黴的,好不容易娶了一媳婦兒,哪曾想給我生了一黃猴,呵!可能是我白大慶上輩子忘給佛祖燒香了吧,今日,請大家給我見證,我會將這黃猴埋於後山!”
“好!”
人羣中傳來一聲叫好,衆人應聲附和。
“不好!不好!”
荀悠在人羣中大聲呼喊,可惜她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了。
“相公!不要啊!”
白氏從裏屋衝了出來,她剛生產完,衣服都沒來的及換,所以下身裙襬還帶着血,圍觀的村民們都別過臉去。
白氏衝到白大慶面前,抱着他的腳,連連磕頭:“相公,相公,我求你了,別殺我們的孩子!他纔剛出生啊!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兒子嘛!你看他,你看他……”
“滾!”白大慶一腳將白氏踢開,瞬間白氏口吐鮮血。
“你個下賤胚子還好意思說!我白家本來該有個健康的子孫的!就是因爲你!居然生下一黃猴!真是給家族丟臉!你等着!我定休了你這賤婦!”
白大慶通紅着眼睛瞪着白氏,若不是村民們在,他就可能將她給就地殺了。
荀悠在外面聽見,不由得心寒,不過生的孩子得了黃疸而已,就落得這個下場!這個世界當真是不把女人當人!
白氏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着,雙手還顫抖着想要去夠一下白大慶手中的孩子,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她還沒來得及看他一眼,還沒喂他一口奶,就要永別了,她不甘心啊!
這時,白家老太婆和幾個婦人從裏屋出來了,手拿着麻繩,上前幾步就將白氏捆住往屋裏拖。
白氏手指死命的摳在地上,奈何地上鋪的整齊的石板,她壓根抓不住,只留下幾道血痕在乾淨的地面上……
白大慶抱着孩子準備往山上走,村民們都跟在後面湊熱鬧,荀悠趕緊擠上前去。
“等等!等等!”
“咦?荀悠?”終於有人注意到荀悠了,讓開路讓她進去。
“荀悠?大紅人啊,你也來湊我家熱鬧了啊。”白大慶怪聲怪氣的說道,他向來都看不順眼荀家,而且跟荀富還曾動過幾次手。
“你聽我說,這孩子是好的,她不過得了黃疸而已!不能活埋啊!”
荀悠激動的衝着白大慶大吼。她害怕他真的將一新生兒給活埋了,她是一名母親,她容忍不了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死去。
“哼!什麼黃疸,聽都沒聽過,這老祖宗穿下來的規矩,誰家若生下了黃猴必須處理掉,怎麼,如今你荀悠成名了,敢壞老祖宗規矩?”白大慶怒視着荀悠,手已捏成了拳頭。
“是啊,荀丫頭,你就莫亂言了,趕緊讓白老大把這黃猴處理了吧!”
村民們都跟着勸着荀悠,怕她耽誤了時辰。
聽到衆人冷漠的言語,明明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在那所謂的規矩面前也不過是一可以隨意丟棄的物件罷了。荀悠瞬間毛骨悚然,四肢冰涼。
“白大慶!他是你孩子啊!你就這麼狠心嗎!”
聽到荀悠對他怒吼,白大慶面色愈加難看,佈滿了陰霾,手指捏的咔咔響。
“哦?那難不成荀小娘子的意思是讓我留下他不成?”
衆人聞言也都看向荀悠,生怕她又說出妄言來。
“當然要把他留下拉!這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啊,還是個嬰兒啊!”
嘶!
衆人驚恐的望着荀悠,彷彿看見了鬼一般。
“荀丫頭,你可莫再亂說話了,趕緊讓路吧!”
村正終於看不下去站出來了,鄉親們給他讓開一條道來以示尊敬,還特意隔開荀悠幾步,表明立場。
荀悠氣的說不出話來,死咬着嘴脣攔住白大慶:“反正我不管,這孩子何其無辜,你們真下得去手嗎!晚上睡覺不會害怕嗎!還有你,白大慶,這可是你親生孩子啊,你就真的捨得嗎?你難道就真的對你孩子沒有一點感情嗎?他是你兒子啊!”
“哼,我孩子可不是個黃猴,這可是個禍害,不僅給自家帶來黴運,還給全村帶來黴運,怎麼,你巴不得留下這個災星麼!”
此話一出,村民們都怒視着荀悠,像是要把她給吃了,全然沒了她剛回村時的恭維了。王秀娟在其中看的暗爽。
“你!真是個!唔……”
話還沒說全呢,嘴巴就被人給捂上了,荀悠回頭看,是金小翠!
“各位,對不住對不住。我家幺妹啊自上次衝撞了大神就老子不好,總是胡言亂語,對不住對不住!”
金小翠幾人剛來就碰上自家閨女攔着那白大慶,這可是跟整個村裏人作對啊!趕緊過來將荀悠嘴巴給捂住,生怕她再說出什麼胡話來。
“是啊是啊,對不住各位,我家小悠啊這還沒全好呢!”荀富也跟着附和,荀家三兄弟更是把荀悠抓得死死的,讓她動彈不得。
荀悠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兄弟,早上還和她嘮家常的親密一家人,現在竟這麼陌生、可怕,不由得苦笑一聲。
“荀大漢子,管好你家閨女,不就是會個刺繡活而已。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就是!”
衆人看荀家幾個大人來了,也沒好再爲難荀悠,總歸是個小姑娘,白大慶也強忍下怒氣,心想改日再算這筆賬,抱着孩子繼續前進。
“走!”
村名們陸續跟進,有的還挑釁地看了眼荀悠。
“唔唔……”荀悠死命掙扎,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她真的看不了一個初生的孩子在她面前死去,如同殺了自己的孩子,那麼一個可愛的生命,怎麼就能因爲愚昧而葬送了生命呢,他的人生纔剛開始啊!心中的悲憤越來越烈,嘴下隨着使勁。
“哎喲!”
金小翠尖叫着鬆開了手,荀富三父子也被嚇到鬆了些力道。趁現在荀悠掙脫開向前面的衆人跑去。
“這個死丫頭!快!把她追回來!”
荀富着急的催促着,荀家三兄弟趕緊去追自己小妹。金小翠在後面忍不住破口大罵:“死丫頭!你不要命啦!”
荀悠拼命的跑,想追上前面的人羣。走在最後面的村民看見荀悠又追上來了,從地上撿起石子就向她扔過去,其中有個人還特意挑了塊大的。
“啊!”
荀悠手捂着額頭,氣憤地看着前面的人,一雙兇狠的眼睛嚇得他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荀悠,你回去吧!”
“是啊!你別瞎鬧了!回去好好睡覺!”
幾人好心的勸解着她,荀悠聽着心裏更加的憤怒,忍不住的罵了幾句家鄉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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