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長欽不知如何說起,只好磕磕巴巴編造了個謊言。
這麼淺顯的謊言自然是瞞不過精明的孟家兄妹的。
尤其孟琅音,看到那麼多人都聚在官府門口,她隱約覺得肯定有事發生,又聯想到之前在紅樓聽到的那幾個儒生的談話,還有荀家人的態度,自己哥哥的慌張………
不會是——!
“諸大夫!您來得正好,大人叫我去請你呢,沒想到你自己倒來了。”
一個衙役突然出現打斷了孟琅音的思緒。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看過去,尤其荀家人,都緊握着拳頭,目光擔憂。
“出門問診,正好路過,大人叫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麼?難不成大人的老寒腿又犯了?”
雖說大概知曉找自己所爲何事,但諸長欽還是裝糊塗。
衙役本打算說話,餘光瞥見荀家人也在,就上前對諸長欽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旁邊說話。
諸長欽跟着衙役去到旁邊,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人附耳輕聲說道:
“諸大夫,今兒衙門抓來了一個龍陽之徒,還是個才子,這按規矩得行宮刑,您又是軍醫出身,所以這才找你來了嘛。”
誒,看來自己得做一次惡人了,諸長欽無奈的回頭望了眼荀悠。
荀悠接收到信號,胸口驟然一緊,緊咬着下嘴脣。
默默注視着一切的榮青,悄悄走到荀悠身後,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你四哥或許還有救。”
聞言,荀悠猛的回頭。
“什麼辦法?”
而那邊,諸長欽已經跟着衙役進去了。
“你可知這孟琅庭和孟琅音是何身份?”
聽他這麼一說,荀悠愣住了,啞口無言。
雖然同在芳園,又打過幾次交道,但她對孟琅音的身份一直模糊,只是從宋心妍和她的交情判斷出,她定不是末匾族女,身份不會比宋心妍低。
“你難不成是想讓他們救我四哥?可我四哥是斷袖啊!和他沾邊的人定也會被摸黑的,更別說這孟琅庭還同我四哥是同窗,還有這孟琅音她——”
她對我四哥有意……若讓她……
“這孟氏兄妹可是嘉陵守將都護的子女,備受寵愛,雖然大慶有規定‘武不過文、文不弄武’;但你剛也說了,這孟琅庭和你四哥是同窗。
這念在同窗之情搭救一下總是無可厚非的吧?而且這孟家乃武門,家風嚴謹如軍隊,縱使有心人想將他倆搭在一塊兒,那也得掂量掂量。”
榮青不知曉不止孟琅庭就連他的妹妹孟琅音也跟荀好關係密切。
所以,經得他這麼一提醒,荀悠倒是把主意打到了孟琅音身上。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不妥,實在是委屈了孟琅音,可能會給她招來罵名,更可能,她的婚事也會受到影響,這讓她如何忍心。
想罷,她搖了搖頭,孟家兄妹如此純良,還是別連累他們了吧。
看見荀悠思慮一番後又搖頭,榮青明白了,這丫頭不想讓無辜人受累。
……
遠處的兩人在說着悄悄話,況且榮青的眼神還有意無意的掃向自己,孟琅庭頓時瞭然於胸。
這兩人想讓我們出手幫忙,其實不用他們想,這也正是他來的目的,可是……他的妹妹孟琅音如若發現這荀好……
愁悶的甩甩頭,孟琅庭還是決定出手相助,畢竟這事也是因自己而起。
於是,他深呼吸一口氣,挺胸進了衙門。
“二哥,你要幹什麼去?”
孟琅音的一聲呼喊吸引來了衆人的目光。
“孟少爺,我知曉你同我四哥交好,但是——”
因爲一時情急,荀悠竟忘了孟琅音也在一旁。
聽到期待已久的名字,孟琅音頓時就慌了,激動的拉着荀悠的手。
“荀好怎麼了?荀好怎麼了?他是不是出事了?我就知道你們一個個的都在騙我,你們都聚集在府衙門口,定是他出事了!快告訴我,他出什麼事了?”
孟琅音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看着她這番着急的模樣,使得知情的衆人都默不作聲。
周遭安靜了許久,見衆人都不忍告訴自己小妹實情,孟琅庭只得自己出馬。
他扶住孟琅音的胳膊,怕她等下承受不住打擊。
“小妹,荀好被抓了,現在……他就在裏面。”
轟!一道驚雷打在頭上。
“什麼?!爲什麼?”
看着面前少女不可置信的眼神,荀悠雖是不忍心,但還是沉着聲音說道:
“因爲我四哥有斷袖之癖,是龍陽之徒。”
嗡……耳邊出現刺耳的空響,本就瘦弱的身形搖搖欲墜,耳朵裏不斷迴響那四個字——龍陽之徒,斷袖之癖。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少女喃喃的一直不停唸叨這三個字,面色蒼白,看得着實讓人心疼。
孟琅庭手上用力緊緊圈住自己小妹,他知道,自己小妹是真受到打擊了。
“誒…”
兩人都默契的嘆了一口氣,怎麼就生出了這段孽緣?
“他曾說過他想參軍的…他還說過他心上人是個善解人意,秀外慧中的姑娘……他還說……”
孟琅音哽咽着聲音,一直自說自話,她實在不敢相信,那個在信中有凌雲壯志的陽光少年郎竟是……龍陽……
倏地!孟琅音猛的擡起頭,打開扶住自己的手,發瘋般的朝衙門內跑去。
“孟琅音!你幹嘛去!”
“小妹,你站住!”
衆人大驚,孟琅庭和荀悠急忙追上去,後面的荀家人也好奇的跑到門口,而榮青仍舊站在原地。
經過剛纔他們一番話,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解釋了,這孟琅音喜歡上了荀悠的四哥荀好,而這兩人似乎…還沒見過面,只是少女的單戀?
“誒,看來又是一段悲傷的故事。”
說罷,榮青轉身離去,沒有同任何人打招呼,接下來的結果他已經猜到了,留下來也無多大意義。
……
孟琅音一路瘋狂的跑進了府衙,衙門裏愣是沒有人攔住她。
“欸!你誰啊?敢闖府衙!”
終於,孟琅音都衝到了正堂,一個衙役攔住了她,接着,陸續有人跟上來排成一排擋在面前。
“滾開!”
孟琅音怒喝着面前擋路的人,冰冷的眼神一一掃射過去,讓幾個衙役不自覺打了一個冷顫。
此時的她只有一個念頭,見荀好,所以擋路的,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領頭的衙役見這少女竟如此膽大妄爲,還敢在府衙大呼小叫,直接抽出腰間的刺鞭。
啪!
鐵絲纏繞的繩鞭利落的打在堅硬的石板地上,清脆的聲音敲打着耳膜。
讓後來趕上的荀悠、孟琅庭二人的心頓時一緊!
“住手!”
“你好大的膽子!敢對孟都護的女兒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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