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悠緊緊抱住荀好，止住他接下來的話，她已經不敢再聽下去了。
她沒想到荀好在書院竟遭遇了這樣齷蹉的事！那些人，明明才十七八歲的陽光少年的年紀，就敢做出這樣的事來，心腸何其歹毒！
如果在現代，他們這是犯罪，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他們的父母也會受到社會的質疑、譴責。
可是在封建等級明確的古代，這些行爲在世人面前習以爲常，甚至稱不上犯罪，哪一個高門大戶沒有過這種骯髒事？
荀悠這麼想着，對愚蠢封建的古人更加憎恨了，更準確的說，她是憎恨這裏由世家貴族掌控的法律，和盲目百姓跟從的權利。
“小妹，其實我真的是龍陽。”
聲音平靜如水，像是在敘述一句很普通的話。
荀悠沒有回答，只是將頭埋進他的脖勁處，環着脖子的手，力道又重了些。
感受到懷裏少女的顫抖抽泣，荀好不由得苦笑，原來，還是有人在乎他的。
“後來，我厭倦了當他們的傀儡，他們就將我好龍陽之事告發到了院長那裏，再後來，我被逐出書院。”
“那你怎麼會和…柳四爺在一起？”
兩人分開，荀悠擦了擦眼角，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眼前的人沉默了，許久，他才說道：
“我被逐出書院後，就被陳家人帶走了，本來我是拒絕的，但他們跟我說，可以保留我的才子資格，讓我有機會參加學考，我就答應爲他們所用了。”
如此愚蠢的理由，如此正大光明的利用，居然就這麼輕易的答應了！誒…
“你怎麼那麼傻！爲了能參加學考，就把自己搭進去了？！”
聽到荀悠拿學考做比較，荀好像是被刺激到了某個神經，激動的站起來，瞪視着臺階上的人。
“你知道學考對於我來說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我的一身才華終於可以得以施展，意味着我的一腔熱血終於可以報效國家，更意味着我有能力去改變世人的愚見！說不定……說不定…”
“說不定世人就會因爲你的才華能力，接受你的斷袖之癖？說不定你還能得到他們的尊敬？簡直是妄想！這是——”
荀悠替他說完了下面的話，語氣卻滿是嘲諷。
這讓荀好面色有些不悅，他直接背過身去，背在背上的手緊握成拳頭，像是在極力隱忍。
荀悠緩緩起身，對着他的背影柔聲說道：
“四哥，你知道麼，你出事那天，我曾想過以出賣柳四爺來救你，可諸大夫告訴說不可能。因爲不管哪朝哪代，還是權勢滔天，這龍陽之好都是受人詬病的；
所以大家都是隱晦的在行這個事，可你卻妄想讓世人接受它，甚至想將它置於光明之下！
你是覺得愚昧的百姓能夠輕易違揹他們老祖宗的規矩麼？在世人眼裏，只有男女之愛才是正道，因爲這種愛可以繁衍，而繁衍後代是每個家族最重要的使命。
而你如今所行之事就是在挑戰天行之道！挑戰倫理！”
少女稚嫩的聲音猶如一把鐵錘，一字一句敲打在心上，輕易的打破了自己編造的夢境。
荀好蒼白着臉，緊抿着嘴，捏緊的拳頭裏，指甲已陷進了肉裏，滲出血跡。
就算如此，他還是擡着下巴，好像在做最後的抵抗。
荀悠繞到他前面，凝視着他的雙眼。
“四哥，我不是想改變你，只是想告訴你，你改變不了世人心中的成見的。或許……等幾千年…幾百年後，每個人都是爲自己而活的時候，才允許另類的存在。”
荀好像是受到感召般，擡眸望向遠處，心中長嘆了一口氣。
幾千年？幾百年？每個人都爲自己而活？
這三句話，讓荀好茫然的雙眼一下清明。
“哈哈哈哈”
突然，他仰天長笑，用手指着皎月，悵然高歌：
“明吾月，暗吾陽；君似水，任流淌；縱天倫理，悖行有常；何慨今朝，古今妄想。”
…………
憂愁費晷景，日月如跳丸。
眨眼又是過了五天，在這五天裏，幾個年輕人好不肆意放縱，即使還拖着一個傷員，也擋不住他們嚮往自由的心。
當然也忘了前幾日的生死時速。
果然，年輕人就是忘性大，及時行樂。
這幾日，他們先是用腳丈量了整個嘉陵都城，喫遍了大街小巷，喝遍了陳酒老釀。
又覺得不夠過癮，這不，鬧騰少女——孟琅音發起了換裝遊戲，也就是男扮女裝，女扮男裝。
當然，最開始，只有女孩們躍躍欲試，男孩們當然是果斷拒絕。
可奈何，招架不住三個如花似玉、嬌滴滴的美人的軟磨硬泡啊。
堂堂殿閣大學士的公子，堂堂守將都護的二少爺，堂堂詩凰公子瀾，堂堂州覽大才子。
搖身一變，成了幾個明豔動人的嬌美人，本來幾個大男人就是品貌不凡，如今這女嬌娥的模樣，更是令人心神盪漾。
幾人行走在大街上，收到了無數的媚眼。
讓他們心中不由得一陣惡寒，只祈禱快點結束。
“咦？這幾位小娘子是誰，以前沒見過啊！”
“就是，咱們嘉陵何時出現了這等沒人，還是四個！”
“哇，這幾位是誰家的姑娘，個個都生的秀色可餐，實在是讓人羨慕啊！”
“嘖嘖嘖，管她們是誰家的，還不是被人帶走咯。”
邊說着，這人還對荀悠、孟琅音、王秀娟三個“男人”斜眼挑釁。
一路走來，路上行人無不紛紛側目。
一是爲瞻仰四個大美人的傾世容顏，而是爲她們惋惜感嘆。
惋惜感嘆怎麼這四個美人竟被三個娘們唧唧的男子奪了去。
不合理啊！不合理！
走在最前面的三人，強忍着笑，學着男子大步甩胯，全然不理會後面四人陰沉的臉色。
而後面四人早已是鐵青着臉，一路都是冷若冰霜，愣是讓想上前搭訕的人止住了腳步。
連聲感嘆：有點兇，惹不起！觀賞觀賞就好。
在走過第二條街時，前面三人感覺後面腳步逐漸消失。
一回頭，四人已沒了蹤影。
嚇了他們一跳，對視一眼，被強搶民女了。
後又搖頭否定，四個大男人，好歹都會點拳腳功夫，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人輕薄。
於是，着急的幾人一路找回去。
終於在一家成衣鋪子，看見了榮瀾的身影。
“好哇，你們居然私自跑這兒來了，都不提前告訴我們一聲！”
“就是，瀾公子，好歹告訴我們一聲。”
王秀娟向來是個跟風的，現在，她就學着孟琅音對榮瀾表示不滿。
榮瀾斜眼看了眼兩人，轉過臉去，並不想理會。
荀悠就知道，找到這幾人後，定是要鬧一通才敢罷休。
於是，立馬堆笑，諂媚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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