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歡兒心底轉了轉,臉上表情瞬息萬變,冬梅看着她,輕聲問:“小姐,還要跟着嗎?”
“暫時不了,冬梅你有時間拿我的私房錢去外面尋個小宅子,如果不夠,我去找娘要,不要太大,整齊乾淨,出行方便即可。”
兩人說話間,春香跑進來:“小姐,長生宮裏的李公公來傳旨,皇后娘娘要你入宮!”
陸歡兒愣住了,宣她進宮?
陸歡兒根本與皇后無任何交集,爲何宣她?
“娘可在?”
“小姐,你忘了,夫人前日與尚書府夫人去報恩寺,要六日後纔回呢”夏嬋焦急地說。
幾個丫鬟一聽入宮,都擔心緊張起來。
陸歡兒讓夏嬋給自己梳洗,換了紫煙羅長裙,外面罩了一件防風斗篷。
梳了一個朝天髻,順便摸摸手上的紅珊瑚手串。
想祁隆面對千軍萬馬都從容淡定,自己入宮又有何懼?
陸歡兒說:“別怕,我與皇后並不相識,不一定會有事,夏嬋和冬梅隨我去,春香在府裏等着爹,如果爹回府,告訴他一聲即可。”
到了門廳,宣旨的李公公見陸歡兒已準備妥當,便把皇后懿旨拿出來遞給她:
“陸姑娘隨我來吧!”
眼光傲慢,讓陸歡兒心底升起不祥的預感!
夏嬋叫來小成子兩個人隨陸歡兒進了馬車。
李公公坐着軟轎在她們前面帶路。
一路夏嬋都非常擔心:“小姐,不知道皇后什麼事情,會不會有事呀!”
陸歡兒說:“這樣,如果一個時辰我還沒出來,冬梅就去兵部找父親,畢竟我也是兵部左侍郎之女,皇后應該不會爲難我!”
冬梅點頭答應:“小姐,我一個時辰準時去!你覺得皇后爲何召你入宮?”
“不曉得,並無交集,實在想不出,我們暫時不要多慮,也許是好事,賞我東西什麼的,也不一定呀!”
冬梅和夏嬋見陸歡兒還在開玩笑,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
一路到了玄武門,李公公下轎,陸歡兒也下了馬車。
李公公見夏嬋要跟着,忙制止:
“呦,這入宮見皇后娘娘還帶着丫頭,陸姑娘排場不小呀!”
說着抖抖本也沒有褶子的袖口:
“皇后娘娘有懿旨,陸姑娘隻身入宮!”
看也不看夏嬋,直接轉身進去玄武門。
陸歡兒心裏暗暗叫苦,覺得此行怕是凶多吉少了,回頭安慰夏嬋:
“無事,你就在這裏等我吧!”
跟在李公公後面,走着磚石甬路,陸歡兒心底不免緊張,也只能目不斜視,不敢隨便張望,一路不停有宮女與李公公行禮打招呼,李公公均視而不見,小碎步帶着陸歡兒到了長生宮門前。
李公公突然停住,看着陸歡兒:“陸姑娘,請在此等候,我秉了皇后娘娘才能帶你進去。”
說完走了。
門口到長生宮宮門還有一段距離,已經初冬,太陽落山後氣溫驟降,因爲考慮不周,陸歡兒只穿了單層絨球繡鞋,此刻腳下已經冰冷。
不一會起風了,只裹了一層防風斗篷的陸歡兒才覺得這身衣服根本就不擋風,這門口空曠,風從四面八方吹來。
一刻鐘後陸歡兒強忍着,真想拿出腰裏纏的鞭子闖進去,遠遠見一個嬤嬤磨磨蹭蹭地走出來!
見陸歡兒還站在那裏,又穿的單薄,鼻尖和露出的雙手凍的通紅,嬤嬤很滿意:
“皇后娘娘說了,陸姑娘雖是左侍郎之女,你母親李氏不過是尚書府的庶女,怕是規矩教的不多,入了宮,自有宮裏的規矩!”
“謹聽嬤嬤教誨!”陸歡兒心裏直罵人,內心千萬匹馬奔騰而過!
見陸歡兒態度還誠懇,嬤嬤說:“我長生宮的宮規是行跪禮,到宮門磕99個頭,爲皇后娘娘祈福!”
說完站在陸歡兒身邊,等着她跪下。
陸歡兒說:“爲皇后祈福是應該的,只是不知道我小小侍郎女因何得皇后娘娘青睞,專程爲娘娘祈福?”
嬤嬤平時在小宮女面前作威作慣了,並未聽出陸歡兒的弦外之音,還以爲她得皇后娘娘召見,喜不自禁。
不禁冷笑道:
“青睞?哼,想的美,要不是你得罪了昌平長公主,你以爲皇后會搭理你?真是……”
說完,還直翻白眼,一臉不屑!
居然是祁然?
嬤嬤等得不耐煩,一腳踹在陸歡兒的膝後窩,陸歡兒當即跪在石板路上。
這一磕,膝蓋鑽心疼,防風斗篷讓嬤嬤粗暴地搶走:“快跪,宮裏的大禮你要知道,跪拜時手要舉過頭頂!”
陸歡兒跪在地上,雙手因爲受凍有點伸不直,勉強舉過頭頂,趴在甬道上,再半跪擡起身,再趴下。
反覆幾次,褲子已經磨破了,手肘和前胸的衣服也髒了,髮髻鬆散下來。
看着還遙遙相望的宮門,想起重生的一切,忽然悲從心來。
風吹着單薄的衣服呼呼響,已經吹透了,初冬的石板路也透着冰冷,陸歡兒咬牙堅持着,嬤嬤時時在後面催促,還不停趁機打她幾下。
感覺膝蓋疼得直不起,陸歡兒知道定是磨破了,雙手掌也扎進了小石子,每一次放在石板路上都鑽心疼,看着一路留下的血痕,雙腿已經麻木地脫離了自己。
遙遙無期,陸歡兒忽然有點絕望!
就在這時,忽聽後面傳來太監的通報聲:“蕭太妃到~~”
嬤嬤嚇了一跳,趕緊把陸歡兒的斗篷仍在地上,跪下。
陸歡兒正跪着,也轉過身繼續跪。
“快給我扶起來!”一個聲音威嚴地命令道。
一個穿着宮服的小宮女幾步跑到陸歡兒身邊攙着她的腋下,把她扶起來。
陸歡兒的膝蓋已經染紅了褲子,破碎的褲子在膝蓋處噹啷着碎布,站起來後,冷風一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整個人軟軟地倚靠在宮女身上。
擡眼看見一個身着正紅色波紋暗秀九鳳朝陽錦衣,頭戴海棠碧玉滴翠珠子簪,披着正黃色短披風的婦人。
陸歡兒想:“這是蕭太妃?”
見蕭太妃面色匆匆,略顯焦急,雖不似年輕人肌膚吹彈可破,卻更顯端莊華貴。
陸歡兒還要見禮,被宮女拉住。
“見過蕭太妃!”陸歡兒虛弱地說。
眼角卻無意瞥見蕭太妃身後,正和自己比比劃劃的人,那不是蕭南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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