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請叫我蕭太太 >第38章 這是一句髒話
    雨越下越大,地上淌着烏黑的水。

    接連不斷的有人被擡了出來,有的還能看到幾分生機,有的卻已經蒙上了頭。

    我抱着小姑娘找到了她家,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坐在窗邊發呆,牀上還睡着一個男孩兒。

    那女人聽見動靜看過來,一張面容上帶着操勞與疲憊的痕跡。

    她走過來將孩子接了過去,放在牀上。

    我本想勸誡她,別在孩子面前說一些生生死死的話。但是我發現自己沒有能力開口,也沒有那個資格說些什麼。

    礦難發生的突然,如果孩子的父親能活下來也罷。如果活不下來,這個家庭能拿到多少賠償就成了重點。

    錢之一字,就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刀。

    我出去之後找到景色,她不知道在哪兒摔了一跤,滿身的泥水,手裏卻還牢牢的抱着相機。

    “陳哥讓我們先走。”景色拉住我,臉色煞白。

    我點了點頭,抓着她的手往外走,有司機在外面等我們。

    可是誰知道剛走到門口就有人把我們攔了下來,指着景色手裏的相機凶神惡煞的說道:“人能走,相機手機全都留下來”

    來了這麼久,沒見到警察跟救護人員,全都是礦上的內部人員在組織救援。這其中我的齷齪可見一斑,如今連我們都要扣押了。

    景色抱着相機包,沒吭聲。

    我拿出一張通行證,淡定的說道:“我們是省裏的特派人員。”

    誰知道對方根本不管這些,衝上來就要搶我們的東西。

    我眼疾手快的從包裏掏出電擊棒狠狠地戳了過去,對方喫痛的彎下腰去。趁着這個時機,我抓着景色就往外衝。

    雨水沖刷着眼睛,車子就聽在門口。

    鑽進車子之後,我扭頭看到有人追了上來,囑咐司機開快點,索性也不去原來的酒店了。

    換了一間酒店,我提着包下去,景色凍得發抖,還不忘問我,“你怎麼有電擊棒的”

    我不光有電擊棒,還提了一包換洗的衣物出來。

    “陳哥說過此行可能有危險,讓我準備好。”我拿了浴巾給她,“趕緊去洗個澡。”

    景色嘟囔了一句,“居然沒有告訴我。”

    我笑了笑沒說話,景色性子着急,而且沒見過什麼黑暗的東西,可能永遠無法估計人心的險惡。而我不同,經歷過太多的磨難,也足以應付很多情景了。

    她也是累壞了,洗完澡出來沒多久就睡着了。

    我草草衝了個澡,躺在牀上沒多久就開始腹痛。小腹處絞痛的,讓我想尖叫,可又怕吵到景色,只能硬生生的停着。

    出了一身冷汗,我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手腳冰涼的厲害,頭皮發麻,咬着被子哭了出來。

    算了算時間,應該是要來大姨媽了,這次居然會疼的這樣厲害,實在出乎意料。這種事情,只能忍過去,別無他法。

    我現在疼的連個去衛生間的力氣都沒有,意識都漸漸地模糊了。

    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了有人叫我的名字。

    “蘇軟,醒醒。”

    “蘇軟蘇軟”

    我撐着擡眼皮看,似乎是蕭清墨。可是又覺得自己在做夢,他怎麼可能來這裏。大腦一片空白,疼的人事不知了。

    只記得自己很疼很疼,疼的恨不得自己失去所有的感知。

    真的昏過去之後,還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恢復知覺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

    “近期服用過避孕藥”

    “嗯。”

    “病人對避孕藥有特殊反應,所以纔會導致經期腹部絞痛。以後採用別的安全措施,如果再有下次,可能就危險了。”

    “謝謝。”

    我一睜眼就瞧見了蕭清墨,他邊上還站着一個女醫生。

    “注意保暖,修養一陣子就沒什麼問題了。”對方在病歷本上寫了一些什麼,就離開了。

    蕭清墨扭頭看到我醒來了,拉住我的手,蹙着眉說道:“疼的都暈過去了,也不知道喊景色。”

    我有些無奈的說道:“我以爲忍忍就過去了。”

    沒想到真是忍忍過去了,昏過去了

    “疼與痛,怎麼是忍忍就過去了。”蕭清墨撫摸着我的鬢髮,輕緩的說道:“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喊人。”

    “以前也沒有。”我小聲說了一句。

    蕭清墨眼中掠過一絲情緒,“是我的錯。”

    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避孕藥的事情。那是一次不愉快的體驗,我並不想多提。

    “陳哥跟景色呢”我問道。

    蕭清墨幫我調了一下點滴的速度,才說道:“陳和有事情,景色回北城了。”

    聽到景色沒事兒,我倒是鬆了口氣。那晚淋了大雨,害怕她病了。

    我在醫院裏躺了一天,晚上坐飛機給蕭清墨回了北城。

    在家裏睡了兩天我覺得自己好多了,偏偏蕭清墨不放心,不許我去上班。

    我心裏腹誹着,來個大姨媽又不是懷孕了。也懶得跟他爭辯,索性擺出畫具畫畫。

    正好趕上交稿,畫什麼我都想好了。

    那晚那個小女孩兒那番話,始終縈繞在我腦海中。

    懵懂的天真,殘酷的死亡。兩者交織在一起,總有一種平靜的悲慟。

    在那個年紀,只知道死亡是父親被埋進了土裏。卻不知道父親的死亡纔是一個家庭悲劇的開始,而這一切都是礦難造成。

    我盯着那張空白的畫紙,落了第一筆。

    九月十五號,山水出了一刊。

    我拿到雜誌後翻開了陳哥的專欄,一字一句讀完了。平靜的筆觸下帶着刀鋒的殺氣,口誅筆伐不過如是。

    再往後翻,是我跟景色的專欄。

    上面刊登的照片,以一種極不尋常的角度表現出來。光與暗的交織,黑夜中吞噬生命的土地。人與物混在一起,死亡近在眼前。

    我看完那些照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不知道原來照片具有這樣的渲染跟表現力,而這些都是出自景色之手。

    景色咬着甜甜圈蹦躂過來,指着上面我畫畫的畫兒,“官微下面好多人說,看這幅畫看哭了。小蘇蘇,好樣的。”

    身量單薄的小女孩兒靜靜的站在那兒,面前是一條黑色的河流。河水的對面,他的父親躺在那裏,死寂的躺在那裏。

    天空中電閃雷鳴卻並不下雨,黑色的河流中依稀能看出小女孩兒的面容,那是一張在笑的臉,比起她如今的年齡看起來要成熟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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