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墨沒說話,目送喬樂遠去。
我的腦子嗡嗡作響,頭疼欲裂。
綿綿春雨,穿藍色裙子的女孩兒。
是不是還有滿園子的薔薇花
破碎的畫面從我腦海中閃過,快的我來不及捕捉什麼。
“蘇軟,你怎麼了”我聽到蕭銘遠驚懼怕的聲音,“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你別嚇我。”
我抓住他的手臂,悽悽的說着,“他說的是我”
“什麼”蕭銘遠沒有反應過來。
我已經難以支撐,頭疼欲裂。缺氧的感覺漸漸襲來,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還是抵不過身體的不適,倒了下去。
昏迷前,我聞到了那熟悉的清苦氣息。
蘇軟被送到榕城那年,剛剛十五歲。
那是個春天多雨,冬天多雪的城市。寄人籬下的生活很不好過,她只覺得內心灰暗彷徨。想努力的回憶那段日子,卻也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唯獨的清晰的是,她跟蕭清墨的那場相遇。
十五歲啊,花兒一樣嬌嫩的年紀。
那天又在下雨,她聽到主臥裏傳來的呻吟聲,一陣尷尬,悄悄的逃離出去。
那家人姓馮,據說是唐家遠親,做一點小生意。住過去不久她就發現馮氏夫妻私生活很亂,讓她一個小姑娘看的愁苦,於是儘量在外面待着。
隔壁的房子是空着的,她習慣翻牆而過,享受着屬於她的祕密基地。
漸漸地把自己心愛的枕頭搬了過去,又悄悄的藏了幾件衣服,儼然把那座房子當成了自己的棲身之所。
直到蕭清墨入住。
她在花園裏看着那些無人打理的薔薇,春雨冷不防的落下來。
站在樹下,看到窗邊站了一個清俊的男人。
心裏很不高興,但是也不得不面對這個殘忍的事實她不過是鳩佔鵲巢。
那個人喊她過去躲雨,蘇軟的心一下子就飛了起來,翻了窗進去,歡快的忘了形。
一來二去漸漸混熟,就算他不在家,她也可以翻窗而入,安然棲身。
所有的故事都從那個春天開始
“蘇軟,晚上不許跑過來。”
“好吧,做惡夢的時候可以過來。”
“你是個姑娘家,注意儀態”
“沒人的時候可以放鬆點,在人前不許這麼放肆。”
“不許跟我睡在一起,男女有別”
“好了,別生氣了。牀夠大,一人一邊就好。”
他不斷的妥協,她一點一點的試探,情竇初開的年紀,心裏就那樣開了一朵叫愛情的花兒。
十五歲孤苦無依的小姑娘,二十三歲家世顯赫的青年,也許從相遇就註定坎坷。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醒了。”蕭清墨把我扶起來,給我端了一杯水,“這是蕭家主宅。”
我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甜甜的。
低着頭盯着杯子,似乎下一刻就能從裏面長出一朵花兒。
“低血糖到暈過去,蘇軟,你得學會照顧自己。”蕭清墨無奈的語氣帶着無盡的喟嘆,“你想遠離我,還偏偏把自己捲入這個漩渦。”
千萬句辯駁,不如一紙婚書。
也許蕭清墨並不在乎世人如何看他,但是我在乎。我不能忍受他這樣一個人被人罵腳踏兩隻船的人渣。
況且,那個獎對他太重要了。
“等這件事情過去,你就離開吧。”
從前他站在我身邊,像是永不會離去,而今他讓我離開。這話講出來,需要多大的勇氣。
我擡頭看他,對上他柔軟的目光,袒露自己內心的想法,“以前我總是在內心痛苦的掙扎着,我越來越愛你,也越來越清楚你內心深處藏着一個人。我整個人彷彿分裂成了兩半,一半說沒關係啊,現在在你身邊的是我。另一半卻在說,我是自欺欺人,你心裏的那個人明明不是我。”
像是一場拉鋸戰,我分不出勝負,內心日復一日的沉鬱下去。
愛情會讓人變得貪婪,會不滿足於簡單的陪伴,想要他的心裏,他的眼中去那是我,也只有我。
跟蕭清墨領完結婚證之後,那種分裂的情緒愈加的嚴重,而蘇櫻也越來越頻繁的出現。我知道,我必須得離開蕭清墨了。
不然的話,這份愛會將我逼瘋。我會不擇手段的去探究我在蕭清墨內心的位置,像個卑劣的小人似的,去探查那個人跟蕭清墨的過去。
爲了不讓自己朝着墮落的深淵墜落,我壓抑着內心,選擇離開蕭清墨。
“你認識的蘇軟是怎樣的呢”
“開朗又堅強,彷彿任何事情都打不到是嗎”
“其實我的內心長滿了潮溼的苔蘚,離開你,只是想保留一些美好。”
“我害怕啊”
“三哥,我害怕那份愛,變成彼此的折磨。”
說到最後,蕭清墨眼中的光啪的一下碎裂,像是漫天煙火墜落。
“你”蕭清墨剛開口聲音有點抖,他頓了頓,問我,“你記起來了”
我一下子就哭出來,“三哥,你不抱抱我嗎。”
蕭清墨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伸手把我抱進了懷中。他彷彿難以剋制的親吻我的臉頰,把我抱得越來越緊,像是要揉進骨子裏似的。
我趴在他的肩上,內心所有的脆弱就在這一瞬間決堤,哭的難以自持,“三哥,我折磨了你多久。”
在我試探他內心的時候,在我以爲是旁人影子的時候。他那樣沉默又深情的看着我,內心該有多麼糾結而頓挫。
“沒關係,沒關係的。”蕭清墨似乎喪失了言語的能力,沒有多餘的話來跟我講。
他抱了我好一會兒,又問我,“全都想起來了嗎”
我擡手摟住他的脖子,“只想起那年春天的事情,往後全都不記得了。”
“會慢慢好起來的。”蕭清墨撫摸着我的鬢髮,“只要你能在我身邊,不再離去,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我不走了,三哥,不走了。”我知道這半年來,分分合合,耗盡了他的心力。
他是如何看着我,來到他身邊,又默不作聲的離去,卻不能吐露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