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興風之花雨 >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蒼天不公
    事實證明,風沙的某些擔心根本多餘。

    瘦臉和黃臉拔出利刃的那一瞬間,郭青娥一隻欺霜賽雪的玉手一下子穿越了空間,手揮琵琶般拂過兩人的手腕。

    看着僅是蜻蜓點水,兩人卻渾身劇震,如遭雷劈,四隻眼睛瞬間呆滯,兩柄利刃隨之落地。

    叮叮兩響,幾乎連作一聲。噗通兩下,二人傾身栽倒。

    而郭青娥,依舊坐着,神情依舊,彷彿未曾動過。

    整個過程,風沙瞧得清晰分明,不是郭青娥速度太快,而是氣勢壓制之下,兩人的反應實在太慢了。

    這是境界的差距,幾乎無法用功力來彌補。

    就如同乳虎嘯谷,依然震惶百獸。這是來自血脈的壓制,不是倚靠體型就能夠隨便抵禦的。

    而黃副主事,這時纔來得及驚恐,卻還來不及跳起。

    倒是寒苞的反應出乎風沙的預料。

    寒苞幾乎第一時間就退到了門邊,隨時可以奪門而逃。

    不過郭青娥也第一時間盯上了他,令他不敢輕舉妄動。

    黃副主事艱難地扭來臉,向風沙道:“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風沙想了想,洛陽之前,他行程不算祕密,於是冷下臉道:“把我今天的所見所聞,悉數轉給李善周知,讓他自己看着辦。告訴他,我會持續關注。”

    看似輕描淡寫地一番話,其實是一種極其嚴厲地警告。

    就嚴厲在沒有明確錯在哪裏。

    正所謂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

    沒有明確錯在哪裏,那麼哪裏都有可能錯了。

    更狠在“持續關注”,就是持續檢視的意思。

    何人持續,如何關注,對李善來說都是未知。

    就好像只看見烏雲蓋頂,明顯雷暴將臨,卻不知何時炸雷,又暴擊何處。

    李善一定會戰戰兢兢,看哪裏都像是雷池,不得不自我限縮,坐地自劃。

    黃副主事渾身一震,驚疑不定地盯着風沙,少許後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風沙根本不搭理,自顧自道:“不管你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全部停下。否則李善會爲你們的魯莽衝動,付出雙倍的代價。”

    言罷,起身,向郭青娥躬身賠笑道:“你看怎麼樣?”

    郭青娥跟着起身,輕聲道:“你的決定,我不反對。”

    不反對,並不代表贊同。

    因爲風沙明顯護短,南唐方面並沒有付出現實的代價。

    看似處罰,未嘗不是一種保護。

    目前的形勢下,盜毀郭武墓和毀壞連山訣的大局其實是同一件事,足以讓隱谷立刻發飆,更別提她當然無法容忍自己父親被人盜墓,甚至毀墓。

    簡而言之,來自風沙的懲罰再大也遠遠小於來自隱谷的制裁。

    風沙等於替南唐方面扛下了責任。

    黃副主事的臉色陣青陣白。

    人家說得煞有介事,不由得他不信。

    如果就是不信邪,憑這個女人的武功,他死定了。

    如果當真,等於違反了上面的嚴令,壞了大事。

    如果暫時虛與委蛇,之後不理,繼續行動。會不會害了紀國公?

    黃副主事的腦中一團亂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畢竟關係到紀國公,他一點險都不敢冒。

    風沙轉目寒苞,上下打量道:“你好像跟他們不是一夥的,我能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人嗎?”

    寒苞乾笑道:“愚兄有眼不識泰山,當面不認真佛,早該想到孟侍衛的朋友當然不會簡單。”刻意迴避了風沙的問話。

    風沙很不滿意,待要再問,內室忽然發出一聲悶響。

    就這一愣神的工夫,寒苞倏然甩棍一擊,棍頭直接奔臉。

    此棍的棍頭中空如半圓之鏟,哪怕硬土硬石都是一戳一個洞,專門用來探墓盜掘。

    這要是戳到人的臉上,保證一戳一個血窟窿,何況還是朝着眼珠子戳來。

    迅若奔雷,分明要命。

    風沙身體孱弱不假,目力絕對超乎尋常,眼中幽芒爆閃,竟是間不容髮地偏頭一側,棍頭自耳邊嘯過。

    這麼近的距離,寒苞顯然沒料到必中的一擊居然戳空,不免用力過猛,差點沒能站穩,待他使勁拽棍,勉強將力收回,郭青娥飄飄而至,一劍凌空。

    當地一響,寒苞雙掌俱焦,手中的黑棍好似被炭火燒得通紅,疼得撕心裂肺,震得五臟翻騰,再也拿捏不住,將黑棍丟烙鐵一樣丟開。

    雖然丟開,卻是丟向郭青娥。

    郭青娥玉手橫劍,咣地格飛。黑棍掛着疾嘯,咄地一響,穿透土坯之牆,一貫而入,只餘半尾露在外面,發出短暫卻劇烈的震顫,嗡~~~。

    整座農房都好似跟着顫抖起來,震塵揚灰。

    咵啦兩響,黃副主事破窗而去,寒苞破門而出。

    郭青娥回劍入鞘,同時揚袖一揮,揚塵四面旋散。

    她身處其間,竟是點塵不染,她身後的風沙亦然。

    風沙轉目環視,輕哼道:“逃得倒快。”

    郭青娥同樣回眸,嘆氣道:“破窗前,他補了刀。”

    風沙愣了愣,順着她的視線過去爐火旁俯身查看。

    兩柄飛刀精準入喉,根本無可救藥。

    也不知幸或不幸,兩人已經被郭青娥震暈過去,死得不算痛苦。

    這時,內室再度傳來嘭嘭地悶響。

    風沙過去門邊,側耳傾聽道:“應該是這家農戶的主人。”

    他本以爲此間主人已經被黃副主事滅口,沒想到還活着。

    儘管如此認爲,他還是相當謹慎,身體背靠牆壁,伸手推開房門,偏頭往內窺探,看了兩眼,不禁輕嘆。

    老弱婦孺外加一名少年,五人並排躺在牀上,頸上皆有血痕,看出血量,不可能活着。

    看穿着打扮,應該就是此間農戶的主人家,雖然不算富裕,但也談不上貧窮,自家應該有田有地,有租子可以收。

    此外還有個活人,是一位披頭散髮的少女,整個人跟一張椅子牢牢地捆在一起,側身橫倒於地上,喫力地扭動身體。剛纔的響動應該是來自她的掙扎。

    與此同時,田埂之外。寒苞和黃副主事先後逃入附近的小樹林,然後一左一右地躲入樹後,驚魂未定地相視一眼,靠樹坐下,一齊氣喘吁吁。

    黃副主事咬着牙道:“寒棒子,老子這次被你害慘了。”

    寒苞苦笑道:“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怪只怪他太會裝嫩。”

    黃副主事深喘幾口氣,勉強冷靜下來:“現在沒工夫跟你廢話,以後我再找你算賬。”

    寒苞急忙道:“聽陳風的口風,他會不會是你的上司?或者是另一條線上的高層?”

    黃副主事啐道:“放屁!我的上司我能不認識?就算是上面的人,也不可能直呼紀國公的名諱,還那麼不尊重。”

    “也是吼~”

    寒苞訕笑一下,又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你綁的那個嬌滴滴的小妞到底是什麼人?你們居然從汴州一路追她到新鄭。”

    黃副主事冷冷道:“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寒苞笑道:“她的容貌資質皆屬上乘,我那好弟弟正巧缺一個徒弟。”

    “你弟弟?日光明使!”

    黃副主事大爲心動,旋即嘆道:“你之前怎麼不說,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何況她是個叛徒,帶回去就是個死,哪怕人還在我手裏也不能交給你。”

    “那你爲什麼不直接殺了她,還要帶回去這麼麻煩。”

    黃副主事皺眉道:“我得到的命令是捉又不是殺,誰知道上面怎麼想。”

    “也就是說她對你們還有用。”

    “你什麼意思?”

    黃副主事頓時警惕起來:“寒棒子我警告你,今天這事沒完,如果上面拿我是問,我一定拉你陪葬。”

    “你誤會了,我就是隨口一說。”

    寒苞乾笑一聲,岔話道:“對了,郭武墓還毀不毀呀?”

    黃副主事嘆氣道:“你喫飯的傢伙都丟了,洞口現在也回不去了,還毀個屁呀!現在當務之急是滅口,那個叛徒知道太多,絕對不能落到別人手裏。”

    “要去你去,我纔不去送死呢!”

    寒苞嚇得跳了起來,連連擺手:“那位姑娘難道你沒看見?美得像仙子下凡,武功高到我連一招都接不下。這種級數的美人,你覺得會是什麼來歷?”

    黃副主事重重地哼道:“還不是怪你,有這種級數的美人跟在身邊,你居然把人家當成初出茅廬的雛鳥,你到底是瞎了眼還是迷了心?”

    寒苞苦笑道:“我也是剛剛纔想明白,她應該身負神通,就像鄙教的淨風聖女一樣,乃是仙子級數的人物,我等凡夫俗子,根本不可企及。”

    黃副主事呆了呆,失聲道:“佛門仙子還是隱谷仙子,或者聖門聖女?”

    “肯定不是聖門聖女,否則你我安有命在。”

    寒苞正色道:“不管是哪家的仙子,反正我們這些小人物肯定招惹不起。我看你還是依着陳風所言,把他說的話儘快往上報,看看上面怎麼說罷~”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黃副主事滿臉無奈,嘆息道:“可憐我苦心準備許久,眼看就要實施,臨了卻功敗垂成,難道真是天命歸周,天要滅唐嗎?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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