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興風之花雨 >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庖丁解牛
    會者不難,難者不會。世間之事,莫不如是。

    楊朱在陳許二州一手遮天,確實是個龐然大物,看似莫可匹敵。

    然而,自從風沙瞭解其主要首腦,以及組織結構之後,對他來說,瓦解這個龐然大物僅是時機和時間的問題。

    庖丁解牛,遊刃有餘,前提就是對牛的內部構造瞭若指掌。

    再堅固的堡壘總能找到薄弱處,然後庖丁解之。

    簡而言之,創建難,瓦解易。兩軍對陣,情報爲先。

    想要不被人瓦解,最好的辦法是不讓人看到,至少不讓人看清。

    所以百家對自己的內部情況從來都是諱莫如深,更忌外人干涉。

    這正是風沙對陳許四靈被人滲透而感到震怒的原因,甚至不惜下達墨家誅殺令。

    人家能夠瓦解兩州四靈,意味着能夠瓦解整個四靈,也僅是時機和時間的問題。

    這就是所謂的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他定下的策略是先放後收。放出去順藤摸瓜,收回來一網打盡。

    這絕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很可能曠日持久,甚至不知道會等多久。

    收網之前,必須把這顆毒瘤箍在陳許,爛在陳許,不許其擴散。

    他要求飛歌和斬邪對陳許商會施加足夠的威脅,使其被迫轉入防禦,正是希望讓其無暇擴張。

    這更是爲了釣出四靈高層的大魚,所以不能把這顆毒瘤一下箍死,鏟絕。

    否則大魚就會受驚跑了。

    再想等其冒頭,引其上鉤,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這中間就有輕重需要拿捏了。

    能殺而不殺,遠比砍瓜切菜更需要耐心,更難得把持。

    就好像身處無間沙漠,遭受風沙肆虐,昏天黑地,不知道何時方能出去。

    這時無水可飲反倒輕鬆,等死就是了。有水省着用,才需要莫大的定力。

    把水一次喝完,圖個爽快,則是最愚蠢的行爲。

    此後兩天,風沙都忙着給飛歌和斬邪面授機宜,並幫其穩固藩籬。

    除了溝通李重之外,他還讓兩人從李重手中“解救”受囚待斬的吳家人。

    此舉兩個目的,一則顯示兩人與李重的關係,用以威懾。二則賣楊朱一個人情,這算是甜棗,接下針對陳許商會那就是扇耳光了。

    這是教授飛歌和斬邪之後該用什麼方式與楊朱鬥法。

    吳家捉而被放,不止在陳許民間輿論滔滔,陳許上層也激起極大的波瀾。

    有人歡喜有人憂,亦有人失望。

    陽翟城東,隱谷祕密駐地,靜室。

    郭青娥五心向天,閉目打坐,忽然收勢睜眼,輕聲道:“找我何事?”

    徐瓷器恭敬地行禮,輕嘆道:“好教青娥仙子得知,在下判斷錯了,吳家人被放了。”

    郭青娥古井不波地道:“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徐瓷器再度躬身行禮:“正要向仙子請教。”

    郭青娥淡淡道:“這意味墨修已經勝券在握,所以他才能收放自如。”

    徐瓷器不敢苟同,皺眉道:“儘管吳家遭受重創,畢竟保留了元氣,李重這次佔盡天時、地利、人和都沒能將其根除,恐怕往後更會受制於人。”

    雖然沒有明着反駁郭青娥,話裏透出的意思則截然相反。

    他認爲吳家人之所以被放,是因爲李重扛不住了,不得不放。

    李重連這次都扛不住,以後當然只會更扛不住,甚至因爲受制於後勤,不得不聽憑擺佈。

    墨修失去李重的臂助,已經不足爲慮。

    簡而言之,他認爲墨修大敗虧輸,郭青娥偏說人家勝券在握,他當然不肯信服。

    郭青娥凝視道:“你當真覺得李重是迫於無奈,不得不放人嗎?”

    徐瓷器乾笑道:“在下並非質疑仙子,只是實在是想不出這次故意放過吳家,對李重,對墨修有何益處。”既然不是故意爲之,那就只能是被迫了。

    郭青娥道:“我記得吳家人被捉之後,你很興奮跑來告訴我,正打算接手被吳家所壟斷的糧食生意,希望我幫忙調些人手相助,是嗎?”

    徐瓷器愣了愣,結巴道:“是,是。仙子當時並未應允。”

    爲此,他對郭青娥相當不滿,不僅發信請上面派人,還把情況如實上報。

    如果之後證明他對了,也就進而證明郭青娥錯了。

    郭青娥道:“現在你還能接手嗎?”

    既然吳家尚存,那麼許州的糧食生意就是有主的,任何人想要接而管之,甚至取而代之,無論如何繞不開吳家。

    “不能。”徐瓷器眼神沉凝下來,沉聲道:“在下明白了,放過吳家,對李重,對墨修未必有益,但是對我隱谷有礙。”

    關於郭青娥和墨修的聯姻,隱谷高層並沒有達成一致。

    他本來希望藉着此事給某些高層遞一把刀。

    如果上面用得順手,當然會記念他的功勞,他的前途不就有了嗎?

    現在看來,他想簡單了。不僅把墨修想簡單了,也把郭青娥想簡單了。

    郭青娥閉上眼睛,繼續打坐。雖然一言不發,趕人的意思蔚爲明顯。

    徐瓷器猶豫少許,拜道:“還想請教仙子,既然墨修勝券在握,那麼對我有益,還是有害。益在何處,害又在何處?”

    郭青娥並不睜眼,搖頭道:“墨修的心思不是我能夠揣度,亦不是你能夠應付的。守好你這一畝三分地,不要越界,我相信田不會壞,地不會少。”

    飛塵看在她的面子上,不會對主動針對隱谷。

    就算這次放過吳家,也僅是預防隱谷踩過界。

    如果隱谷主動挑釁,情況就不一樣了。

    就憑許州隱谷怎麼可能是飛塵的對手?

    飛塵勝券在握,絕不會介意順手回砍隱谷一刀。

    而且她堅信,飛塵的刀恐怕已經舉起來了,就等着隱谷踩過界呢!

    只是她看不見而已。

    這時一動不如一靜。

    徐瓷器拜得更低:“陳許二州事關隱谷大局,還望青娥仙子一定相助。”

    “飛塵是我的道侶,風沙是我的丈夫。”

    郭青娥倏然睜眼,電光般掃過他的臉,冷冷道:“他不會害我,我不會害他。這是前提。好了,你現在可以說說想要我怎樣相助了。”

    徐瓷器頓時語塞,人家明顯把他的心思看得穿穿,一句話堵得死死。

    他有種不着寸縷,被人瞧得通透的感覺,躊躇半晌,真讓他想出了辦法。

    “算算時間,南唐奇兵這會兒應該已經攻破了潭州,東鳥形勢將會發生劇變,亟待青娥仙子趕去主持局面,挽狂瀾於既倒。”

    郭青娥直言不諱地戳破了他的想法:“你想讓我說服墨修儘快離開。”

    徐瓷器有些尷尬,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頭。

    郭青娥沉默少許,緩緩道:“我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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