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興風之花雨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趕人
    雪娘顯然跟魏家一樣,以爲從陳州急調的軍糧乃是玄武觀風使硬挺李重的後手。

    只要斬斷這隻手,李重爲了維持軍鎮不亂,八成會向陳許商會服軟,以期恢復補給。屆時,陳許商會再運來一批糧食,斷斷續續地供應,可以把李重死死拿在手裏。

    所以她跟陳許商會一樣,都希望第一批糧食運不到。

    不一樣在於,她還希望找到第二批,也讓其運不到。

    南唐密諜查探過了,許州境內的各大糧倉確實放空。

    所以第二批糧食目前在哪裏,是個極其關鍵的問題。

    她判斷有三種可能。可能早就運來許州,藏在各縣,乃至陽翟城內的隱祕地點。

    這樣最爲便捷,但也最不穩妥,一旦讓李重偵知,派兵強搶,很可能瞬間翻盤。.七

    還有可能早就運來許州,藏在郊外某處隱祕地點。

    這樣依然便捷,但也不算穩妥,因爲存糧處必須有河流、有碼頭,可以水運。

    走陸運需要大量的騾馬車以及人手,而且必須走驛道,根本不可能隱藏行蹤。

    又值冬日枯水期,附近足夠喫水過糧船的河流就穎水一條,碼頭也就那麼多。

    如果李重反應夠快,及時找到藏糧處,還是能翻盤。

    最大的可能是陳許商會從陳州抽調了前後兩批糧食。

    設法讓前一批永遠到不了,後一批以時間和數量爲間隔,一船一船地運抵。

    她把寒天放放出去,首要目的並非第一批糧船,而是後面那一批批的糧船。

    她相信陳許商會經過精算,後面那一批批運來的糧食只夠讓許州軍鎮的官兵飢一頓、飽一頓,餓不死也站不起來,用以逼迫李重低頭束手。

    換而言之,許州軍鎮的補給將會一直吊在瀕死的邊緣。

    她只需輕輕推上一下,造成一定的損失,忠武軍不戰自潰。

    如果李重服軟還拿不到足夠的糧食,陳許商會將承受風少和李重的雙重暴怒。

    軍鎮再怎麼缺糧,短時間內,千兒八百人還供得起,一定會拿陳許商會開刀。

    陳許商會在許州一手遮天,當然不是好相與的,死到臨頭一定會拼死反擊。

    南唐密諜設法在其中撩撥一下火頭,雙方說不定會拼個玉石俱焚。

    忠武軍乃是北周發兵大唐的三大主力之一。

    事若至此,一定會嚴重影響,至少拖延北周南征的步伐。

    爲了達此目的,就算惹惱風少,以致被殺,她認了,而且認爲自己死得很值。

    所以,當初把寒天放放出去的時候,直接就是以斷線風箏的方式。

    主動切斷所有與之聯繫的方式。

    冰天雪地,荒郊野外,就算她想找寒天放,確實找不到。

    就算風少殺了她,她也找不到。

    風沙看着伏身請罪的雪娘,輕聲道:“我不怪你,你起來吧!”

    雪娘這一招“先斬後奏,木已成舟”,確實挺狠,可惜不準,並沒有打中要害。

    起碼沒有打中他的要害。

    他很感慨,因爲雪娘抱着赴死之心,卻做了無用之功。

    雪娘聽風少語氣溫和,揪緊的心兒松下,奈何手軟腿軟,連撐好幾下,勉強挺身跪直,垂首道:“奴家感謝風少寬恕,不敢承受風少的誇讚。”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涼津津的,顯然已被冷汗溼透。

    風沙給她倒了杯熱茶,親自遞她手上。

    雪娘受寵若驚地接過,仰頭一口喝完,入口十分滾燙,臉都燙紅了。

    風沙笑了笑,柔聲道:“我來時發現街上很熱鬧,你陪我出去逛逛。”

    雪娘大喜過望,奈何嘴巴燙得張不開,只能使勁點頭。

    斬邪取來風沙的大氅。<spanstyle=“font-size:20px;margin-top:-20px;width:0;height:0;display:block;color:transparent;transform:scale(0,0)skew(0,0);“>谷</span>

    雪娘趕緊給風沙披上繫緊,又點了幾個精幹的手下,尾隨保護。

    三人登上舫船,尋了個可以看見堤後集市的南岸淺灘,靠到岸邊架板下船。

    另外還有一艘舫船也靠了岸,下來四個人,與前一批下船的四個人兩兩散開,遠遠地跟在後面。

    斬邪單獨與風沙和飛歌在一起的時候相當活潑,有了外人則肅容板臉,緊緊抿脣一言不發,冷眸四下轉掃,一副凌厲幹練的模樣,怎麼看都是一名高冷的女保鏢。

    過了岸堤,走上去集市的小路,風沙轉頭向雪娘道:“徐祭酒給我寫了封信,說陛下要遣他出使北周。這事你知道嗎?”

    雪娘當然知道。爲此,她特意聯絡上林羊羊,赦免其叛逃之罪,還許諾榮其全家,就爲了讓林羊羊能夠在身邊影響風少,使之爲徐祭酒出使北周有所助益。

    只是沒想到徐祭酒居然給風少寫了封信,更沒想到風少會直接跟她提及這件事。

    這是她最想跟風少談論的事了,奈何根本沒有這個資格,也一直沒有這個機會。

    事到臨頭能說了,她又覺得茲事體大,深怕哪句話說輕了、說重了起了反效果,緊張之餘,不免患得患失,一時竟不知道怎麼接話。

    風沙見她滿臉緊張之色,笑道:“我就當你知道了。正好要請你幫個忙。”

    雪娘使勁定下神,字字斟酌道:“風少請說,奴家聽着。”

    風沙反而岔話:“之所以跟你說,因爲你對大唐忠貞,行事幹練,我信得過。”

    雪娘眼眶瞬間紅了,臉上浮現無比複雜的神色。

    這次得罪風少,真是抱着必死之心。忽然得其稱讚,萬般滋味一齊涌上心頭。

    風沙緩緩道:“我人在途中,徐祭酒這封親筆信千里迢迢送來,可謂幾近輾轉……”他語氣溫和,娓娓道來,雪孃的情緒漸漸平復。

    “你帶着我的回信返回開封,等待徐祭酒並親手轉交。我還會給你一封推薦信,持着信找對人,有些事情就能水到渠成。此乃關乎大唐國運之重任,你務必謹慎。”

    其實這相當於風沙派遣的特使。

    雪娘聽呆了,一臉不能置信。就像九天之下落下一顆幸運星,還正好砸她頭上。

    風沙輕咳一聲:“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雪娘驀地回神,難掩激動的心情,結巴道:“您是想讓奴家給徐祭酒打前站。”

    風沙點點頭,補充道:“代表我。”

    徐玄有兩個身份,一是南唐的祭酒散騎常侍,一是四靈南唐總執事。

    受唐皇派遣,馬上將要出使北周。

    兩種身份,通常意味着兩種利益。

    這兩種利益很可能不同,甚至截然相反。

    突然不遠萬里發信給他,無非是想要藉助他在北周建立的勢力,握之爲刀。

    至於這柄刀到底砍向誰,他人不在,根本沒法把握。

    尤其人家特意越過四靈,找他個人幫忙。意味深長。

    奈何人家是總執事,他不想得罪,更不能明着拒絕。

    只能打馬虎眼。

    既然人家是以官面的身份出使,那麼他就冠冕堂皇的相助。

    無非幫忙介紹北周一些頭面人物,讓人家明面上如魚得水。

    至於他真正的勢力,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弄清楚人家真實目的爲何,真實利益爲何,與他有無利害關係之類。

    再來決定以何種身份,何時介入。

    另外,他喜歡雪孃的忠貞幹練。

    但是,這麼忠貞幹練的南唐密諜首領留在許州,他怎麼可能放心?

    所以特意把這份美差交予,既是獎賞,也是順理成章地把人趕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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