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興風之花雨 >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順手播種
    方宗花一經解脫,立刻抓着被角縮到牀角,整個人蜷成一團,用被子把自己給裹了個嚴嚴實實,渾身上下只露出腦袋,神情緊張,眼神警惕。

    既盯着東果,也盯着看畫那人的背影。

    這背影僕役打扮,但是氣度非比尋常,瞧着眼熟,奈何慌亂中一時想不起來。

    東果從旁邊取來厚厚一沓疊好的衣物擱到牀上,想了想,挪往方宗花的腳邊。

    方宗花頓時往裏收腳,挪身靠牆,蜷得更緊,神情更加緊張,眼神更加警惕。

    東果後退一步,束手垂首,乖巧謹立,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一言不發。

    一看就知道繪聲調教得不錯,不僅有了婢女樣,而且是很有教養的婢女。

    方宗花仍不住問道:“你是誰?”

    風沙不答,身子也沒動,僅是微微偏頭。

    東果知機福身,輕手輕腳地退出房去,雙手關門。

    方宗花定下神,打量着問道:“閣下何人?”

    她不光打量人,也終於有暇打量人看的畫。

    也就瞟了一眼,俏臉不禁一熱,趕緊又把裹身的被子更圍緊了些。

    風沙頭也不轉地道:“我可以轉頭嗎?”

    方宗花呆一呆,失聲道:“怎麼是你?”話音未落,倏然捂嘴。

    陳特使跟她一起被押來這裏,然後被分別關押。

    如今一身僕役打扮,顯然喬裝打扮,潛逃來着。

    這是來救她的嗎?等等,捆她的婢女又是怎麼回事?

    那麼聽陳特使的話,倒像是陳特使的人。?

    風沙回身略掃一眼:“你心中一定很多疑惑。不過,這行的規矩你懂,不該問的你別問,不能說的我也不會說。特意過來叮囑你,安心等待,之後我會帶你走。”

    言罷,要走。方宗花愣了愣,趕緊問道:“要等多久?”

    風沙只好緩步:“可能一兩個時辰,也可能一兩天,目前我說不準。”

    方宗花身往前傾,目不轉睛地盯着道:“雪娘人呢?”

    風沙從緩步變停步:“她會跟你一起走。別忘了,你已經是她的侍衛長了。”

    方宗花咬着牙道:“剛纔我被人扔到湖裏,你知不知道?”

    風沙見她怨氣很大,只好耐下性子,轉身道:“知道。”

    “你救了我?”

    風沙點頭。

    方宗花追問道:“怎麼救的?”

    風沙笑而不語。

    方宗花再度沉默,過了會兒道:“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我肯陪你睡覺,你能不能把之前許諾的部將再許給我?”

    風沙拿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

    如果有必要,雪娘能從街頭睡到街尾。

    方宗花則不然,矜持仍在,知恥知羞。

    在北周侍衛司的職位類似於捕頭,而非女諜。

    雖然爲人狠點,卻是正兒八經的姑娘家。

    突然轉變這麼大,令他驚異。

    方宗花非但沒有臉紅,反而相當正經:“幹嘛這麼看我,你就說能不能吧!”

    風沙搖頭道:“不能。”

    方宗花急道:“我還是個姑娘,你不喫虧。”

    風沙聳肩道:“許諾給你的部將,我本來就沒打算收回。”

    言外之意,根本用不着陪睡。

    方宗花使勁盯着風沙,臉上寫滿了:我不信。

    風沙岔話道:“你不在乎自己的未婚夫了?不是說快要完婚了嗎?”

    方宗花轉開臉,垂目道:“我沒有未婚夫。”

    風沙笑道:“你敢哄我,膽子不小。”

    方宗花不做聲。

    風沙好奇道:“之前不肯,現在又肯?告訴我爲什麼。”

    “就在剛纔,我差點淹死。”

    方宗花木然道:“快淹死的時候我想通了,陪你睡覺總不會比淹死更難受吧!”

    風沙微微一怔,旋即失笑道:“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你救了我。”

    方宗花轉回俏臉,凝視道:“陳特使位高權重,我無以爲報,只好以身相報。”

    風沙皺眉道:“你想要什麼不妨直說。能給的,我會認真考慮。不能給的,就算你把我的牀睡爛,我也不會給你。”

    經歷過生死的人,想法很容易發生變化。

    這種時候也最容易受到引導,或者誘導。

    他並不樂見方宗花變成雪娘,所以一開口就把“倖進”之路給徹底堵死。

    方宗花不答反問:“知道我爲什麼一直追着雪娘和寒天放不放嗎?”

    她的神情冷靜過了頭,冷靜到不太冷靜。

    於是風沙把脣抿緊,安靜地傾聽。

    方宗花眼眶紅了:“因爲我不想回到嵩陵,整天對着枯木數乾草。”

    風沙恍然。有些出乎預料,卻在情理之中。

    身爲帝陵的侍衛司主事,地位遠比同級高。

    但也意味着畫地爲牢,畢竟帝陵不可能隨意出入。

    職位再高,連人都見不到幾個。只能說,這是個養老的好位置。

    正值青春浪漫的美好年華,卻在荒野裏與枯木同朽,確實難熬。

    “以前我年少輕狂,居功自傲,所以被明升暗降,扔到嵩陵自生自滅。剛纔死過一次,我總算想通了……”

    方宗花垂首道:“你能把我升爲部將,把我調回京城。我希望你做我的靠山。”

    風沙唔了一聲。

    方宗花擡頭道:“我年輕健康,武功勉強還過得去,模樣也還算過得去吧?”

    風沙端詳道:“不醜。”

    方宗花道:“我的能力呢?在你眼裏,能稱得上不錯嗎?”

    風沙道:“能。”頓了頓,補了句:“可稱優秀。”

    方宗花的臉上總算露出笑容,也不乏自得,旋即收斂:“我可以對你言聽計從,陪你睡覺只是想證明這一點。”

    風沙想了想,吩咐道:“拿筆紙來。”

    其實對他而言,多方宗花一個不多,少方宗花一個不少。

    既然說話挺中聽的,順手收下也無妨,就當順手播種了。

    總不過是一封信的事,說不定來年還能有些收穫呢!

    方宗花一下子掀開被子跳下牀,就那麼赤足跑到案邊尋摸。

    白生生一大片亂晃,風沙嚇了一跳,好在還有貼身衣物,沒有嚇一大跳。

    這是聞曉鶯陪客的房間,筆狀物倒是不少,就是沒筆。

    方宗花忽然跑到風沙剛纔看得畫前,一把扯下來,翻過背面於案上鋪平,伸出食指湊到脣邊以貝齒咬破,作書寫狀道:“您說,我寫。”明顯打算以血寫字。

    風沙笑了笑:“茲擢侍衛親軍司駐太祖皇帝山陵護軍司主事方宗花權兼晉國長公主府部將,攝掌長公主府侍衛。落款,風沙。乘風破浪的風,大浪淘沙的沙。”

    “權”和“攝”都是暫代的意思,長公主府部將就是長公主的侍衛副首領。

    儘管僅是暫代,長公主府的部將當然遠比侍衛司的部將地位高多了。

    侍衛司的部將一抓一大把,長公主府的部將才幾個?

    方宗花根本沒寫完,聽到“晉國長公主”幾個字時,硬是聽呆了。

    “愣什麼愣,快寫啊!寫完了我好用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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