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興風之花雨 >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小孩的玩具和大人的玩具
    等待良久,齊蟬終於來了。

    仔細梳洗,精心裝扮,力求驚豔奪目,花了太多時間,以致她姍姍來遲。

    來後發現這麼多人,還都是以前那些恩客和姐妹,臉色當時就不好看了。

    爲了不被人揭她老底,尤其別在風少的面前揭她老底,這一年以來,她一直與這些狐朋狗友維持着還算頻密的聯繫,平常也沒少分潤以好處,旨在餵飽堵嘴。

    結果事到臨頭,一起跑來壞她的好事!簡直豈有此理。

    齊蟬勉強維持着笑臉,以溫婉端莊的態度,細聲細氣地趕人。

    或許真是喫人嘴短,拿人手軟,一衆人等果然十分知情識趣,紛紛離席告辭。

    萍萍始終不敢看齊蟬,更是充耳不聞,忙着給風沙夾菜斟酒,反正賴着不走。

    不光齊蟬使勁瞪着她,她剛纔的男伴同樣狠狠地瞪着她,臉上羞惱之色滿溢。

    齊蟬終究不敢當着風少的面發飆,萍萍的男伴更不敢作聲,忍氣吞聲地走了。

    齊蟬打量幾眼,又不敢跟繪聲搶位置,只好帶着兩名侍女到席對面並膝跪坐。

    她取來酒壺,給風沙倒酒,嫣然道:“幼年時,先生教奴家讀天問,說此詩內容奇絕,蘊含至理,哪怕通達一二,此生受用不盡。奈何奴家愚鈍,至今不解其意。”

    她那兩個侍女都是雲本真的手下,多多少少了解主人的喜好。

    爲了讓齊蟬獲得主人的喜歡,兩女反覆琢磨過主人和齊蟬見面的一切事情。

    遂古館自然是重中之重。

    這段開場白,乃是主僕三人共同商定,悉心設計而成。

    風沙很喜歡屈原的天問,不光因爲屈原是楚人,更因爲隱裏子拿天問教他啓蒙。

    天問令他打小便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什麼事都想追根溯源,探尋真正的原因。

    齊蟬如此一說,風沙果然來了興致,含笑道:“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遂古館的名稱正源於此,這更是考教。

    既然學過天問,就算不明白其中蘊含的至理,字面的意思總該知道。

    齊蟬立刻道:“遠古開始之時,誰來傳道?天地尚未成形之前,又從何產生?”

    風沙笑了笑,繼續問道:“舜服厥弟,終然爲害。何肆犬豕,而厥身不危敗?”

    齊蟬想了想,回道:“舜帝友愛弟弟,弟弟卻一直想要殺他。爲何放肆如同豬狗,其身不危,其生不敗?”

    風沙眼睛一亮,讚道:“不錯不錯,你有位好先生。”

    略一沉吟,又考教道:“登立爲帝,孰道尚之?女媧有體,孰制匠之?”

    頓了頓,補充道:“這是我最喜歡的兩句。”

    此言一出,齊蟬的兩名侍女在齊蟬的身後偷偷地相視,難掩臉上喜色。

    就像科舉殿試,押題押中了一樣。

    齊蟬小心翼翼道:“登位稱帝,憑什麼道理受人敬仰?女媧造人,誰造女媧?”

    風沙拍案叫好,舉杯敬酒道:“敢問嬋嬋小姐的先生是何方高人,真想拜會。”

    這兩句非常離經叛道,能夠領悟其中的含義,並且敢於教人的人,絕非常人。

    齊蟬小聲道:“當年江州敗亂,先生不知所蹤,家父曾試圖尋找,可惜未成。”

    當然是假話,這一切根本出自她們主僕三人的精心準備,專門用來投其所好。

    風沙道:“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

    傾酒於案上,沉默少許,緩緩道:“所謂“天命”“神祇”等虛無縹緲的概念,其實並無本質不同,都是創造出一個無法證僞的規則,用以凌駕於其他人之上……”

    風沙忽然閉嘴,示意繪聲給他倒一杯酒,面帶微笑,向齊蟬舉杯敬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一年不見嬋嬋小姐,不僅麗色驚豔於過往,學養似乎更勝於往昔。”

    他哪有那麼好哄。

    不過人家挖空心思,無非想要討好他,他確實很高興,那就行了。

    齊蟬喜難自禁,趕緊給自己斟滿一杯,雙手捧起與風沙輕輕碰杯,持杯的手指蹭上風沙的手指,嬌滴滴地道:“您喜歡就好。”

    風沙笑道:“很喜歡。”而後一飲而盡。

    齊蟬趕緊跟着揚頸飲盡,兩頰含着輕浮的嫣紅,眨巴着明眸的亮眸,亮明杯底。

    亦拿餘光睨視萍萍,好生得意,更不乏鄙視。

    萍萍挨在一旁硬是插不上話,別提多尷尬了。

    齊蟬像是才發現她的存在,訝道:“萍萍你也在呀!怎麼沒陪着劉兄啊?”

    萍萍心虛地點頭,細細喚了聲:“嬋姐。”

    齊蟬斜她一眼,轉向風沙笑道:“萍萍與城主府的六公子劉兄交好,兩人已經快談婚論嫁了呢!”

    江城明面上以城主爲首,由城主府負責政務。

    實際上,負責軍務的總管府纔是江城的軍政中樞。

    江城會的江會主,任江城總管,兼江州總管,又稱兩江大總管,或者江大總管。

    江城城主的大公子還有點面子,六公子根本排不上號。

    萍萍聽得懂齊蟬話裏的意思,就是要趕她走。

    她當然不情願,如今已經把劉公子給得罪了。

    顏面盡失的劉公子纔不會管是誰讓他當衆丟了面子,只會拿她出氣。

    劉公子在這羣人裏面不算個什麼,拿捏她絕對綽綽有餘。

    如果再不抱緊身邊這顆大樹,她的下場堪憂。

    勉強笑道:“嬋姐誤會了,我和劉公子只是普通朋友。”

    齊蟬神祕一笑,揶揄道:“元宵佳節,秉燭野遊的普通朋友?”

    應該是秉燭夜遊,她故意說成“秉燭野遊”,明顯意有所指。

    萍萍面頰浮羞,似乎十分尷尬:“嬋姐誤會了,哪有的事,是別人亂嚼舌根。”

    繪聲見主人面無表情,似乎不高興,岔話道:“主人晚上要見大小姐,打算買件合適的禮物,正不知道去哪兒合適,兩位小姐應該都熟稔本地,不妨推薦一二。”

    大小姐?萍萍偷瞄風沙一眼。

    覺得他這麼年輕,就算成親很早,女兒頂多五六歲,於是趕緊介紹。

    “東門內街,西門外街都有賣玩物,以中城大街側巷的玩物鋪最佳,樣式都隨南唐時新,飾以金珠牙翠,江城有錢人家的子女都愛……”

    玩物就是玩具,有小孩的玩具,當然也有大人的玩具。

    無論哪種她都知道哪裏的最好,現在說的就是小孩的。

    齊蟬卻知道大小姐是昇天閣的少東主宮天雪,面露譏諷之色,截話道:“太白詩云:一爲遷客去長沙,西望長安不見家。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長沙府就是潭州。

    梅花只在寒冬盛放,江城五月已至初夏,但是樂聲動聽,彷彿梅花繽紛。

    這首詩恰合時宜,風沙的視線果然隨之轉來。

    齊蟬笑道:“江城的落梅街專賣珍珠寶石首飾,樣式新奇,不乏海外奇珍,還有些名匠定製的樂器,每一件都獨一無二,大小姐一定會喜歡。”

    風沙立時拍板道:“好,咱們就去落梅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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